兒媳婦數落婆婆,婆婆當然不高興,于是便你一言我一語地吵了起來,反倒是花胖丫,早就一溜煙地跑遠了。
花胖丫這一去就是半個時辰,花婆婆和萍嫂子早就吵成了烏眼雞,誰也不搭理誰。
她們坐在這裏一直不肯走,要的也是最便宜的茶,若是平時,像這樣的,早就被茶博士冷言冷語轟走了,可這兩位不是善茬兒,且,正在氣頭上,茶博士覺得,隻要不是天塌下來的大事,就不要招惹潑婦了,何況這裏的,還是兩個潑婦。
好在又過了一會兒,花胖丫就回來了,衣裳袖子高高挽起,氣勢洶洶。
花婆婆忙問:“你這是打架了?”
花胖丫一拳頭砸在茶攤上,茶碗全都跟着跳起來又落下,茶博士吓了一跳,眯着眼睛仔細看了,嗯,沒有摔破,這才放下心來。
“沒打架,他們不讓進,我硬闖,哼,哼,哼!”
花婆婆放心了,這就是說,她闖進去了?
“行了行了,咱們回家,這破地方,以後咱也不來了!”
小孫女被人欺負了,花婆婆被傷了自尊心,這地方不來了,不能再來了,再來會漏餡兒!
祖孫三人罵罵咧咧走出茶攤,看她們終于走了,茶博士松了口氣,一家三口,坐了一個時辰,花了兩文錢,真的是兩文錢啊。
坐上小驢車,花婆婆這才想起問花胖丫:“看到啥了?”
“一個牌位上的名字是溫麗嬌,另一個,叫溫以什麽,那個字兒我不認識。”
花胖丫理直氣壯,她又沒有上過學堂,她認識的字,都是不遲不晚教的。
花婆婆蹙起眉頭,溫以什麽,莫非是溫以岚?
這是說的過去的,李氏便是溫以岚同父異母的妹妹,她和魏大人的親事,也是溫以岚撮合的,再說,溫以岚的女兒,如今是宮裏的德妃娘娘,地位尊崇,如果溫德妃誕下皇子,即使溫以岚死了,也能追封。
而另外那個溫麗嬌,也是姓溫的。
這明顯是個女人,溫德妃還活着,李氏當然不會供奉她,而李氏的生母,雖然曾是溫家的姨娘,可不會也姓溫,所以溫麗嬌,既不會是溫德妃,更不會是李氏的生母。
其實在臨來之前,霍譽已經給了明卉一份非常詳細的溫家調查案宗。
明卉反複看過幾遍,對上面提到的名字全部爛記于胸。
沒有溫麗嬌這個名字。
但是,溫麗嬌是女子,女子的閨名大多也隻有親近之人才能知曉,對外多以某氏,或者某娘子代替,案宗上面沒有女子閨名再正常不過。
而李氏原本就是姓溫的,至于小李氏,據說是李氏的遠房侄女,咱就不知道,她這個李,是真的還是假的了,更不知道是李家的侄女,還是溫家的侄女。
此次清和觀之行,收獲還是很多的,至少可以确定,李氏婆媳之所以每個月去兩次清和觀,有一大半的原因,是她們在那裏供奉着牌位,而且這牌位是需要時常上香拜祭的。
明卉自幼在道觀裏長大,對于這些事,她心裏是清楚的。
一般來說,在道觀或寺院裏供奉先人牌位,無論是點長明燈還是其他方式,那是不用供奉之人時常來祭拜的,這些事,隻要交給負責此處的道士或和尚便可。
如李氏婆媳這般,隔三差五就來拜祭的,十之八、九,那牌位上的人,是不得善終的。
被枉死鬼、堕胎嬰靈、冤親債主纏上一般運氣都不是很好,所以希望通過超度來改變自己的運程。
常說的超度,便是法師開壇做法,念誦經文,施食化寶,超度亡魂,讓其得以超生,對法師或者齋主來說都是一件功德無量的事情。
供奉在這裏的牌位,想來都是做法超度過的,李氏婆媳在超度之後,仍是時時過來祭拜,想來定是仍然心有不安,所以才要經常過來,一來祭拜,二來是讓道長誦經加持。
總而言之,就是那兩個牌位上的人,怨氣太重,讓李氏婆媳寝食難安,坐卧不甯。
溫麗嬌,和另一個有可能是溫以岚的人。
回到客棧,明卉立刻修書一封,把這兩個牌位的事情,連同這兩個名字,全都寫在上面。
霍譽一早就安排妥當,這封信,由孟大海快馬加鞭,連夜送去二百裏外的飛魚衛千戶營,再轉送京城。
把信送出去,明卉暫時松了口氣。
第二天,她沒有出門,在客棧裏等消息。
最先送回消息的,是嶽嶺。
那位會玩石鎖的劉寶昌,經常在官學附近出沒,他雖然是上個月才來沁州的,可是卻和官學裏的門子很是聊得來,那個門子也是河南人,和劉寶昌算是半個老鄉。
官學下學之後,劉寶昌曾經在門房裏,和那個門子喝過酒,這事被人撞見,那個門子爲此還被扣了半個月薪俸。
明卉笑了,這事說來可真巧,劉寶昌經常和官學的門子在一起喝酒,而魏骞恰好就在官學裏教書。
說這事是巧合,明卉是不相信的。
又過半日,護送牛肉來沁州,并得以在劉府的下人房裏睡覺歇息的汪安,在出城之前,将一個鍋盔給了那個直咽口水的小丫頭。
小丫頭舍不得吃,把鍋盔拿回去給她奶吃,她奶接過鍋盔,掰開外面的脆皮,小心翼翼取出裏面的字條。
孟小海沒在劉府,他是今天下午被送走的,他臨走前施展美男計,和汪安接上了頭,他要去的地方,很可能就在晉河下遊,養牛的那片莊子附近。
明卉心中早有猜測,現在看來,她的猜測還是靠譜的。
不過,她的猜測如果是真的,那麽這件事便不是她能處置的。
她正思忖,要不要給霍譽再寫一封信時,南萍快步從外面走了進來。
“我剛聽大堂裏的人說,官學附近有家開鋪子的,他家小閨女被人搶了,就是在鋪子裏被搶的,這會兒街上都在說這件事,光天化日的,賊人的膽子也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