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他不懂馬也能看出來,這馬養得不好,太瘦!
拉車沒勁,就是宰了賣肉也不行,出肉太少。
再說,京城這邊不興吃馬肉,馬皮更是沒人要。
“四兩。”販子故意把價格壓到最低的最低。
家丁一聽,忙去問黃财主,黃财主雖然不差錢,可他差的是面子,若是讓人知道,他的馬,隻賣四兩,丢人,太丢人,别人會當他是窮瘋了,連四兩銀子都沒有。
“滾滾滾,讓他給老子滾,老子宰了喂狗也不賣給他!”
飒露紫從此有了外号,四兩!
可不是四兩撥千裏的四兩,它就是四兩,隻值四兩。
今天,家丁來禀,說是有幾位京裏來的,聽聞黃财主坐擁幾匹名駒,想過來見識見識。
“京裏來的?”
黃财主眼睛亮了,别看他們這裏也屬順天府管轄,可一個城裏,一個連城外都不算,離順義還有幾十裏,前面是莊稼,背後是土山,說穿了,就是鄉下。
在他們這裏,提到京城,那還是很有面子的。
隻要是京城裏買的東西,都是好東西,身份的象征。
黃财主頓時倍兒有面子,家丁又送上來人的拜帖,哎喲,這可真是京城來的,這拜帖,紅彤彤的,還灑了金粉,金光閃閃的。
黃财主忙把拜帖收進抽屜,留着當樣子,他也要照樣做幾張,這拿出來,多有面子,一看就是大戶人家。
至于拜帖上寫了什麽,黃财主倒是忘了看了。
不過,這也沒啥!
重要的是那幾位京城客人也的确是富貴,都是穿的綢子衣裳,就連帶在身邊的兩個小丫鬟,身上穿的也是細布。
細布不便宜,黃财主家裏前兩年也是穿細布,去年才做得起綢子衣裳。
見了面,寒暄幾句,黃财主知道了,京城來的這位公子姓唐,别看年紀不大,可見多識廣,而且愛馬如命!
唐公子想見見黃财主收藏的幾匹名駒,黃财主很高興,他早就想辦個賞馬會,讓四裏八鄉的人都來見識見識了,沒想到,賞馬會還沒辦呢,他有名駒的事,就傳到京城了。
黃财主一高興,也忘了飒露紫帶給他的煩惱了,熱情高漲,親自陪着唐公子,和他的随從們一起去了養馬的院子。
鄉下地方,就是院子大,黃财主家這個養馬的院子,是真大。
唐公子連連誇獎,您這院子可真大啊,這比京城霍世子府上的馬廄足足大了三倍。
黃财主不知道誰是霍世子,可什麽是世子他卻是知道的,就是二世祖,皇帝老爺親封的二世祖,每天養馬玩鳥遛狗,吃飯有人喂到嘴裏,拉屎都有人給擦屁屁的二世祖,活着就是爲了享福,窮得隻剩下錢,每天都要感傷幾次空虛寂寞冷的那種人。
以前他是坐井觀天了,隻看到自己的一畝三分地,沒有放眼京城。
沒想到啊,他這麽一個遠在鄉下的小人物,竟然也有強過二世祖的地方。
唐公子的嘴一直就沒有停過,誇了院子,又誇風水,唐公子懂風水,尋龍點穴知道是什麽嗎?
那是唐公子拿手的。
唐公子像變戲法一樣,掏出一隻羅盤,左轉轉右轉轉,一拍大腿,黃先生,您這裏是風水寶地啊!
黃先生?
黃财主的身子飄起來了,黃先生?可不是所有的有錢人都有資格被稱爲先生的,比如他吧,那些人稱他黃老爺,黃财主,可卻沒有稱他黃先生。
鎮上那個秀才公,才被人稱做先生,别提多拽,看他時都是斜着眼睛的,說他一身的土腥加銅臭,呸!
現在我老黃,也是先生了。
多虧唐公子來了,他才認清自我。
黃财主激動得眼淚都要流出來了,唐公子看完風水,又看馬,忽然,他對黃财主說道:“黃先生,唐某是太羨慕您了,您過的,就是唐某向往已久的生活啊。”
“真的嗎?”
“真,比珍珠還真!”唐公子滿臉的真誠都要滴出水來了,“黃先生,您的這幾匹愛駒,能否賣給唐某一匹,唐某也想如先生這般,駿馬驕行踏落花,垂鞭直拂五雲車。”
(衆看官:這詩不能這樣用!
黃财主:你們這些沒文化,不許插嘴!)
唐公子剛剛提出要求,黃财主便一口答應下來,還大方地讓唐公子自己挑選,他有三匹馬,唐公子可任選。
“這是烏骓,對,就是楚霸王渡烏江時騎的那匹,那個是絕影,就是曹孟德的絕影,那個,隻露出個馬屁股的,是飒露紫,這名字怪吧,李二皇帝取的。”
唐公子看得眼花缭亂,激動得無以名狀,可能是太激動了,他竟然一拍身邊的小丫頭:“你去幫哥哥挑一匹,把你最喜歡,覺得最好的那匹挑出來。”
小慧看到這三匹馬,她早就想要跑過去抱抱它們了,現在官爺哥哥讓她去挑出最喜歡的那一匹,小慧二話不說,便跑進了馬圈,朵朵連忙在後面跟上。
見兩個小丫頭跑進去了,黃财主這才想起來,飒露紫沒有拴着,誰敢拴它啊,那不是要找死嗎?
“等等,别讓馬踢了!”黃财主忙道。
他有錢,可卻不是爲富不仁的,小丫頭的命也是命啊。
唐公子忙道:“沒關系,她們沒事。”
她家朵朵,能把馬舉起來,你信不信?
可是下一刻,黃财主就傻眼了。
隻見最先跑進去的小丫頭已經站在了烏骓面前,烏骓原本沒精打采地躺在角落裏,看到小丫頭,就像是見到了久違的親人,竟然叫了起來,隻是那聲音,聽上去竟有幾分哀怨。
絕影聽到烏骓在叫,也小跑着過去,從飒露紫身邊經過時,放慢腳步,小心翼翼。
小慧抱了抱烏骓,又抱了抱絕影,然後,她就跑了回來,指着隻露出一個屁股的飒露紫,對唐公子說道:“哥哥,你要那一匹吧。”
“好。”唐公子小手一揮,定了,就要那一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