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嫁的日子曲指可數,明卉卻忽然醒悟過來,除了成親後她會比現在更自由以外,她好像從未仔細想過成親以後要面對的其他事情。
她不知道夫妻之間應該如何相處,明大老爺和大太太相處成一團亂麻,這一對肯定不能借鑒。
二老爺和二太太?也不好,二太太膝下無子, 便擡了個丫鬟給二老爺做通房,又生了一個女兒,還是二老爺做主,給那通房一筆豐厚嫁妝放籍了。
明卉自認沒有二太太的心胸,哪怕是前世流落江湖的時候,她也沒有與人共用生活用品的習慣。
三老爺和三太太, 每天吵吵鬧鬧,久哥兒早産就是三太太捶三老爺捶的, 明卉覺得這一對也沒有可參考的。
至于明娴和駱靖, 明雅和陳洪深,明卉不知道他們夫妻之間是如何相如的,自是也無法借鑒。
對了,還有汪海泉和崔娘子,明卉從記事就認識他們,印象之中他們從未吵過架,是明卉見過的模範夫妻。
至于他們之間如何相處,明卉還真知道,汪海泉常年在外, 一年到頭也難得回來,又因爲雲夢觀裏住的都是坤道, 因此汪海泉回來, 也是帶着兒子們住在山下,他和崔娘子常年分居!
明卉自認爲找到了夫妻和睦相處的真谛。
分居!少見面!
明卉覺得僅是這兩點,她和霍譽也能辦到。
骁旗營既沒在京城, 也沒在保定, 無論她住在京城還是住在保定,她和霍譽一個月裏大多數時間都在分居。
既然不在一處, 當然也就少見面了。
明卉長長地呼出一口氣來,行了,她懂了。
明卉心安理得睡到日上三竿,還沒起床,不晚便急匆匆走進來,把她叫醒:“大小姐,快起床,真人來了。”
明卉吓了一跳,飛快地穿好衣服,飛快地把自己收拾妥當,一臉乖巧地給汪真人請安:“師傅早啊,您吃了嗎?”
汪真人嫌棄地瞪她一眼,對不遲不晚說道:“你們都出去。”
明卉縮縮脖子,以她對汪真人的了解,這是風雨欲來的前奏啊!
她最近哪裏也沒去,乖乖待嫁,沒幹出格的事啊。
汪真人歎了口氣, 指了指放在桌上的匣子,說道:“這個, 你拿去,讓明大老爺寫進嫁妝冊子裏。”
明卉一怔,這是師傅給她的添妝嗎?
“想看就看吧。”汪真人說道。
明卉笑了笑,走到桌前,匣子上沒有鎖,她将匣子打開,裏面竟然全都是魚鱗冊!
“這”
她拿起最上面的一冊,是山東的一處八百畝的莊子,下面的一冊也是莊子,五百畝,在應天城外,再往下,則是臨安的一座茶山,以及位于應天和揚州的十家鋪子。
明卉倒抽了一口涼氣:“師傅,您怎麽給我這麽多?太多了,我不能要。”
雖然世人都以爲師傅是因爲孤女護不住祖業,隻能出家,把最後僅餘的一點家财全部用來翻修了雲夢觀。
但是明卉知道師傅有錢,這些年汪海泉東奔西跑,就是在打理師傅的産業。
明卉也知道師傅會給她添妝,可師傅給的也太多了,這恐怕就是師傅的全部身家了。
“師傅,這些太多了,我不能要。”明卉說道。
“給你就拿着,我能給你的,也就隻有這些了,我隻有你一個徒弟,這些早晚都是要給你的,你也不用擔心管不了,這些年海泉培養了幾個人,回頭讓汪平把他們的身契給你送過來,等你出嫁以後,有空的時候,讓他們過來給你看看,能用的你就留下,不能用的就打發掉。”
汪真人一口氣說下來,根本不給明卉插口的機會。
明卉了解汪真人的脾氣,她說把這些給她了,便沒有收回去的可能。
明卉隻好收下,小心翼翼地問道:“師傅,等我成親以後,您就搬過來,行嗎?”
“因爲你,這幾年我哪裏都沒去,好不容易把你嫁出去了,我也要出去走走,四處看看了”,汪真人伸手摸了摸明卉的腦袋,柔聲說道,“我若是回保定,就來你這裏住。”
明卉心頭一酸,等她出嫁了,師傅就要走了嗎?
有些話,是不是現在不說,以後就沒有機會了?
她看一眼門窗,屋門緊閉,窗子也關着。
明卉咬咬嘴唇,下定了決心。
她忽然跪了下去,汪真人吃了一驚:“你這是幹嘛?”
繼而又問:“闖禍了?”
明卉擡起下巴,仰視着汪真人:“師傅,我娘是誰?”
汪真人的身子猛的一震,眼裏閃過一抹痛楚,但是很快,她便恢複了平靜:“你是沒睡醒?你娘是誰,你不知道嗎?”
“我以爲我知道,可是最近,我又不知道了”,明卉凝視着汪真人,緩緩說道,“我的親生母親其實就是您吧,我不是您的徒弟,而是您的女兒。”
“你說的什麽渾話,快點起來,地上涼,你的膝蓋不想要了?”汪真人斥責着明卉,目光卻躲閃着看向别處。
明卉懸起來的心忽然就放下來了,她聽話地站了起來,接着,便撲進了汪真人懷裏,雙手緊緊抱住汪真人的腰。
“你這是幹嘛,松手!”汪真人沒想到她會來這一手,下意識地想要推開她,但明卉這幾年的武功沒有白練,兩條胳膊看着纖細,力氣卻不小,她緊緊抱住汪真人,不肯松開。
“小時候,香客看到我,都說我長得像您,崔娘子便說,孩子是誰養的就像誰,她是騙人的,對吧,我們的眼睛一模一樣。”
汪真人閉了閉眼睛,沒有回答。
明卉繼續說道:“我和明家人也有幾分相像,可是明家人卻沒有我這樣的眼睛,我長得像明家人,但是一雙眼睛卻是随了您,對吧?”
汪真人依然沉默不語,但明卉能感覺到,被自己緊緊抱着的身體在微微顫抖。
明卉深吸一口氣:“我去過滿城,到過那座鬧鬼的宅子,也找到了宅子裏的密室,當年您走得匆忙,落下幾件衣裳在密室裏,那衣裳上的白梅,是您親手繡的,您還記得嗎?”
“您說那墓裏的人喜歡白梅,其實真正喜歡白梅的人,是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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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