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越秀胡同,明卉抱着荔枝發了好一會兒呆。
密室裏繡着白梅花的衣裳,是汪真人繡的,汪真人不是會給别人做衣裳的人,所以那衣裳就是汪真人自己的。
可明大老爺說過,那是小叔明巒的宅子。
明巒,汪真人, 玩波浪鼓的小女娃。
還有,明老太爺買霍譽,是給她做伴的,而崔娘子帶着汪平和汪安,顯然是後來才去的,在那之前, 她和霍譽是和什麽人在一起, 爲何還會出意外,明老太爺顯然不在, 如果他在,他們兩個小孩也不會在草叢裏藏了一夜。
崔娘子隻說她帶着汪平和汪安,卻沒有提到汪真人,也就是說,汪真人當時走不開,所以才讓崔娘子來的。
那當年和汪真人住在密室裏的小女娃又是誰?
是她嗎?
如果小女娃是她,那個玩九連環的男孩呢?
肯定不會是霍譽,霍譽被明老太爺買來時已經記事了,而明卉可以确定, 上次霍譽是第一次來瓷器胡同的宅子,如果他小時候在這裏住過, 他不會不記得。
所以那個小男孩不是霍譽,那麽又是誰呢?
忽然, 一個久違的名字浮上心頭,明卉怔住,是啊,還有一個人,她怎麽忘了呢。
明卉拍拍自己的額頭,她真是糊塗了,上輩子她大老遠北渡黃河,最終搭上性命,不就是爲了那個人嗎?
魏骞!
明卉還記得,這一世她向汪真人說起魏骞時,汪真人那刹那間的失态。
汪真人認識魏骞,而且并非是因爲魏骞是魏大人兒子的原因。
可汪真人卻矢口否認。
明卉覺得自己真是笨死了,直到現在,她也沒能查出上輩子的死因。
沒錯,她是被劉吉利,也就是餘金寶出賣,最終被飛魚衛用手弩射死的,那隻手弩很可能還是霍譽用過的。
可是爲何要殺她,魏骞的案子究竟是怎麽回事,害死師傅的又是誰,這一切的一切,明卉全都一無所知。
明卉對着鏡子, 一遍遍地練習變臉,她記得霍譽說過,藝人會利用噴火做障眼法,明卉就讓汪安去買來了烈酒,這比變臉容易多了。
三天之後,芸老太太正在教朵朵剪窗花,就聽到院子裏傳來張元娘的驚叫,芸老太太吓了一跳,手上一顫,喜鵲登高的喜鵲少了半截翅膀。
朵朵拿起剪子,飛奔着出去:“張大姨别害怕,朵朵來啦!”
接着,朵朵就傻眼了。
額滴娘啊!
大小姐在幹啥?
噴火?
沒錯,明卉終于學會了噴火絕技,剛才張元娘措不及防,吓得驚叫出聲。
正常人誰不害怕啊,水靈靈的一個姑娘,閑着沒事噴火玩。
最興奮的是朵朵,大小姐太厲害了,不但會變臉,現在還會噴火了。
明卉得意洋洋,再來一個會胸口碎大石的,她們就能去天橋賣藝了。
時間熱熱鬧鬧的過去,明達按照明大老爺的吩咐,直到臘月二十五才回到保定。
他也帶回了吳家的最新消息。
吳舅爺已經動身走了,臨行之前,明達去城外送行,給吳舅爺帶了一身厚實的粗布棉衣和棉鞋,棉衣裏藏了幾錠碎銀子,他要去的地方,沒有能兌銀票的地方,帶上銀子更保險,但是也不能多帶,被押解的差衙發現,就會被搶走。
明達給負責押解的差衙頭塞了一百兩的銀票,拜托他在路上照應幾分。
其實,照應那是不會照應的,頂多就是少些打罵而已。
這幾個月的牢獄生涯,吳舅爺已經被折磨得如同行屍走肉,看到明達,他終于有了一絲人氣,伸着脖子往明達身後張望。
明達知道他是在找吳桐,可吳桐沒來啊!
明達擔心吳桐不知道吳舅爺今天出京,還特意去找過他,約好在城外碰面的,可他是來了,吳桐卻連人影也沒有。
“表哥功課忙,可能抽不出空來。”明達隻好爲吳桐開脫。
也不知道吳舅爺信了沒有,他歎了口氣,在差衙的催促下,一步一回頭,蹒跚着走了。
吳舅母早在吳舅爺離京之前,就回到了保定。
到了吳家巷子,吳家大門上貼着封條,家産充公,這宅子是吳家産業,當然也充公了。
吳舅母隻好去了吳家族裏,吳舅爺雖然發配了,可她還是吳家的媳婦,是吳家八擡大轎娶回來的媳婦。
可二老太太卻搶先一步到了,吳舅母剛剛走到族長家門口,就看到四五個兇神惡煞的婆子,叉着腰正在等着她。
吳舅母想跑也來不及了,被幾個婆子臭揍一頓,看看揍得差不多了,其中一個婆子才冷笑說道:“你還不知道吧,族老們經過商議,已經把你們這一房除族了,你已經不是吳家的人了,你們一家子全都不是,你還有臉找過來,我呸!”
吳舅母一怔,萬萬沒想到,吳家會把他們一家除族。
“不可能,我不信,我兒子是舉人,是舉人,你們把舉人除族,呵呵,你們等着吧,明年我兒子中了狀元,把你們這些老的少的,全都治罪,治罪!”
衆人像看傻子一樣看着她,剛才也沒打她腦袋啊,怎麽就傻了呢?
即使你兒子真的高中進士,那也隻是個七八品的小官,誰知道被外派去哪個窮鄉僻壤?沒有二三十年,還想回保定?
真當保定百姓沒見過世面嗎?
保定是什麽地方?那是京城的門戶,門戶,你懂嗎?随随便便一個人,就能來保定當官?做夢!
吳舅母坐在路邊哭鬧一場,便來了棗樹胡同,明家早就得了消息,大門緊閉,門子從側門裏拿出事先準備好的二十兩銀子,對吳舅母說道:“吳家太太,我家大老爺說了,這些銀子是給您的盤纏,您快回娘家去吧。”
吳舅母沒想到區區二十兩,明家就把她給打發了。
這怎麽可以!
“你家大太太呢,我要見你家大太太,狗奴才,你算什麽東西,我是你們舅太太!”
門子臉上的笑容沒有了,劈手奪過那二十兩銀子:“看來您是不缺銀子,既然不缺,那這銀子就不給您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