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金寶沉默,但也隻是一瞬間,他看到了崔會的腳,那隻腳懸在他肋骨上方三四寸的位置,踩或不踩,皆在崔會一念之間。
餘金寶閉了閉眼睛,他走眼了,以爲是隻小肥羊,沒想到卻是一頭狼崽子。
“是我舅,我舅讓我把你,把你,把你帶到桃花塢,有個行家,有個行家過來,過來認人,他說你不是.”
崔會冷笑:“聽聽,你隻是無心之失,你很無辜啊。這樣的事,你不是第一回做了吧,好,這事姑且不說,咱們就說剛才吧,你知道那幾個人會做什麽,居然還把我騙到這裏來,你以爲我是外地人,不知道這林子是做什麽的嗎?
在這林子裏被打傷打死的人,流的血都能把這腳下的土地染紅了。
你是想讓那幾個人圖财害命,你從中分一杯羹。對了,我順便還問過行情,但凡這種,按規矩你能分兩成,也就是一千兩,餘金寶,你把我帶來這林子,就能分一千兩,你說,我該不該再多斷你幾根肋骨呢?”
餘金寶想要爲自己分辯,可是又怕激怒崔會,真的再斷他幾根肋骨,崔會見他目光閃爍,二話不說,朝他身上又是一腳。
餘金寶痛得失聲慘叫,他絕望了,正如崔會所說,光天化日,這片林子裏打死個把人,那是常有的事,哪怕他叫破了喉嚨,也不會有人管他。
“饒命,我,是我錯了,我不該,不該貪财,不該”
一群雀鳥拍打着翅膀,從枝頭飛起,崔會一怔,轉身看向身後。
由遠及近,幾個人正向這邊走來,一陣疼痛從後背傳來,迅速彌漫了全身,崔會的身子晃了晃,懸起的右腳下意識地踩了下去,餘金寶慘叫出聲。
樹枝把陽光打碎,投在這些人的身上,崔會眯起眼睛,她看到了飛魚服,繡春刀手弩!
那個走在最前面的人,是霍譽!
疼痛如同洶湧的潮水,一浪強過一浪,崔會深深地吸了口氣,她似乎又回到了那一夜.一箭穿心,萬劫不複!
霍譽的目光在她的臉上冷冷掃過,接着,目光下移,落到被她踩在腳下的餘金寶身上。
跟在他身邊的幾名飛魚衛飛快地将三人圍在中間,朵朵擺出随時攻擊的架式,擋在崔會身前。
霍譽看了朵朵一眼,嘴角勾了勾,似是想笑,又忍住了。
朵朵看上去,像個八九歲的孩子,而實際上,她雖然十一歲,可也隻是個孩子。
餘金寶平躺在地上,他看不到來的是什麽人,但是對他而言,隻要有人來了,那他就還有一線生機。
“救命,救命!”肋骨好像又斷了一根,太疼了,就連求救也沒有了力氣。
崔會迎上霍譽的目光,她拱拱手,道:“大人,此人意圖謀财害命,被草民反擊後擒獲,請大人爲草民做主!”
霍譽沒有說話,目光炯炯看着崔會,朱雲忍不住開口:“你說他謀财害命,被你抓了?你,就憑你?”
沒等崔會回答,朵朵就拍着胸脯大聲說道:“是我打的,不關我家少爺的事,你要抓就抓我,打闆子也打我一個人,别罰銀子,多打我幾闆子好了,我挺得住!”
衆人
除了他們主仆二人,在場的沒人相信,就連被打得躺在地上起不來的餘金寶,也同樣不相信。
沒錯,他當時被打暈了,至于暈倒前那一刹那發生的事,他全都不記得了,醒來時就已經被崔會踩在了腳下。
霍譽面無表情,一字一句地說道:“姓名、籍貫,與這個人是何關系,你們爲何會來此處?”
崔會清清嗓子;“草民崔會,五日前來洛陽賞花,雇傭幫閑餘金寶爲向導,今日草民來老校場觀看謝十六爺與高五爺賽馬,草民買高五爺勝,獲銀五千兩,餘金寶見财起意,哄騙草民主仆來此,意圖殺人奪财,草民與小仆拼死抵抗,歪打正着,将餘金寶打傷,草民手無縛雞之力,小仆更是年幼體弱,還請大人禀公執法!”
這一番話,崔會說得上氣不接下氣,疼痛由外至内,幾乎令她窒息,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滾落,臉色白得吓人。
霍譽打量着她,眼前的少年讓他莫名地感到熟悉,但卻想不起在哪裏見過。
他們一行人押送高大郎回京,走到半路,卻接到京城傳來的密令,命霍譽火速趕往洛陽。
霍譽是今天淩晨進城的,那名探子一臉愧色地過來見他,說是請了行家做過對比,與畫像上的不是同一個人,昨天他已經詳細寫明情況送往京城了.
飛魚衛在各地有很多探子,他們在第一時間将有用的情報送往京城,飛魚衛的撫司衙門裏,每天都會有來自各地的情報送過來,情報太多,京城那邊要一份份去看,去甄别,很多時候,情報會出現滞後,就像這一次,探子發現目标錯誤,昨天便上報京城了,而昨天,霍譽等五人,卻已經在返回洛陽的路上了。
但是既然還沒有接到讓他們撤回的命令,他們還是要親眼見見那個目标,即使目标是錯誤的,也要先看過再說。
探子很快便提供了目标人物的資料和行程。
崔會,十五或十六歲,順德人氏,與小厮暫居富貴客棧,今日清晨,崔會與小厮出城看賽馬,幫閑餘金寶可能與他們在一起。
老校場常有人賽馬,因此,也經常有人開賭,餘金寶是幫閑,他常來這裏,稍一打聽,就有人說看到過他,還有人看到,他帶着兩個人進了林子。
霍譽帶人進了林子,沒想到卻看到了眼前這一幕。
“全部帶走!”
霍譽一聲令下,兩名飛魚衛從地上擡起餘金寶,朱雲和白菜看都沒看如同炸毛小貓一般的朵朵,伸手便要去扭住崔會,崔會強忍着周身的疼痛,沉聲說道:“不用綁,我跟你們走。”
她的臉色太過蒼白,說話的聲音微微顫抖,霍譽眉頭微蹙,這人的神色中沒有恐懼,反而像是病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