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變從包袱裏翻了翻,故意弄出些聲音,柳大娘警覺,立刻提醒:“解藥在竹枝瓶裏。”
花千變看了柳大娘一眼,眼神看來不錯,不隻能看清物體的形狀,甚至還能分辨圖案。
一堆瓶子裏,隻有一隻瓶子上面畫的是竹枝。
花千變從瓶子裏倒出三顆藥丸,餘下的連瓶子一起遞給柳大娘。
柳大娘接過來,全都倒進嘴裏。
花千變嘴角抽了抽,那會子柳大娘藏在被子裏,看不到那隻小箭是被她擦拭過的,其實已經沒有多少毒性了,隻不過是從血海穴裏刺入,痛感比較強烈而已,是藥三分毒,但凡解毒用的解藥,本身也有些毒性,柳大娘這個吃法,這次的毒性解了,可是身體裏也會同時留下新毒,說不定哪天有個引子,就會發作了。
自從發現柳大娘并非真正的瞎子,花千變對柳大娘的本事就打了折扣,現在看到柳大娘方寸大亂,全無章法,花千變便已經認定,要麽是柳家的傳承出了問題,要麽就是柳大娘自身的問題。
“好了,你現在可以告訴我,兩個孩子的下落了。”花千變冷冷地說道。
柳大娘雙目緊閉,調息片刻,确定自己已無大礙,她試着想要伸直雙腿,卻發現無論她怎麽用力,雙腿還是動彈不得,柳大娘心中一凜,想到花千變在她雙膝血海穴上刺的那兩下,柳大娘恨不得立刻殺了面前的這個丫頭。
可是她不能,即使身體裏的毒性解了,可是她雙腿不能動,她還是被花千變捏得死死的。
當務之急,是把眼前這個煞星打發走,自己再想其他辦法。
柳大娘悠悠說道:“那男孩送去了清苑,女孩女孩”
柳大娘的聲音越來越低,後來索性閉上了嘴巴。
可是她還沒有來得及裝聾作啞,那支該死的小箭就朝她的眼睛刺了過來,柳大娘聽到風聲想要避開時,那支小箭已經刺進了她的右眼!
“啊——”柳大娘萬萬沒有想到,就在她以爲自己可以占到上風的時候,花千變卻突如其來刺瞎了她的眼睛。
“是不是比看到陽光還要疼?這下好了,你不用再系上黑布條裝瞎子,你是真瞎了,不過,我給你留下一隻眼睛,你也可以繼續騙錢,隻是你給我記住,我能刺瞎你一隻眼睛,也能把另一隻取走,我說我不殺你,可沒說不會讓你生不如死。”
隻要想到萬蒼南和柳三娘的半生苦楚,花千變就恨不得把眼前這個惡毒自私的女人碎屍萬斷。
柳大娘疼得死去活來,鮮血從她的指縫裏滲出,花千變看着她,繼續說道:“我是尋客,我想查出你女兒的身份,也隻是時間早晚的問題,一旦被我查出來,呵呵。”
“不,不,這和她沒有關系,你沖着我來!”柳大娘嘶吼,如同受傷的母獸想要用最後的力氣維護自己的孩子。
真是偉大!
“你想保護自己的女兒,卻要斷了别人的子嗣,柳大娘,你真該死。”花千變說出的每一個字,都如重錘,擊打在柳大娘的心上。
“你和柳三娘究竟是什麽關系,爲何要這麽幫她?”柳大娘再次問出盤桓在心頭的問題。
“這和你沒有關系,你隻要知道,我會爲了柳三娘毀掉你的女兒,這就足夠了。”花千變再一次用最溫柔的聲音說出了最殘酷的話。
柳大娘深吸了一口氣,顫抖着朝身下的大炕指了指:“她,她在下面。”
花千變心中抽痛,柳三娘做夢也想不到,曾經她與女兒近在咫尺
天色已經全黑,一頂青布小轎停在巷子裏,花千變抱着一個小小女童下了轎子,走進小院子。
柳大娘屋裏的大炕下面,有一條暗道,從暗道下去,是一間狹小的密室,密室與地面距離丈許,即使下面有聲音,上面也聽不到。
有一根竹竿通到地面用來透氣,竹竿的另一端就在廊下的美人靠的靠背上,黑貓常坐的那個位置。
小女童在地下關了二十多天,已經瘦成了一把骨頭,花千變暫時還沒弄明白,柳大娘爲何沒有殺死這個孩子,還要留下她的性命。
花千變把孩子放在炕上,小女童不哭不鬧,隻是大睜着眼睛,目光呆滞,顯然是受驚過度。
前世,花千變也曾在拐子手裏解救過孩子,很多小孩被救下以後就是這個樣子,她見怪不怪。
“告訴姐姐,你叫什麽名字?”花千變嘗試着讓孩子說話。
小女童依然呆呆地看着花千變,一聲不吭。
“你幾歲了?”花千變又問。
小女童依然不說話。
花千變仔細端詳孩子的五官,試圖在孩子臉上找到萬蒼南和柳三娘的影子,可是她失望了。
她當然知道孩子的姓名,也知道孩子的年齡,她甚至看到過孩子的畫像。
隻是畫像上小女娃,是個臉蛋圓圓的胖妞妞,而眼前的孩子,已經瘦得脫型,除了同樣有一雙杏仁眼以外,再無相似之處。
花千變想了想,終是不放心把孩子一個人留在小院子。
她進了裏間,片刻之後,不晚走了出來,小女娃驚詫地看着她,不晚沖她笑了笑,豎起食指“噓”了一聲。
已是掌燈時分,胡媽媽手裏的對牌卻還差了一張。
胡媽媽查了兩遍,确定差的這一張是不晚領走的。
這麽晚了,不晚還沒有回來?
胡媽媽很想把這事告訴大太太。
無奈今天表少爺吳桐來了,大老爺和大太太,連同大少爺、二少爺、二小姐,這會兒都在一起用膳。
胡媽媽索性去了後門,人還沒到,就看到了冬寶。
“冬寶,你去哪兒?”胡媽媽問道。
冬寶看到胡媽媽,忙道:“胡媽媽,我正要去找您呢,剛剛不晚回來了,還帶回一個小孩。”
“什麽?小孩?”胡媽媽以爲自己聽錯了,又問,“她從外頭買的?”
“不晚說是撿的,還說老太爺心善,平時常常叮囑她們要積德行善,所以她看到小孩可憐,就撿回來了。”冬寶說道。
“胡鬧胡鬧,翻天了,真是翻天了,她以爲她是誰,這府裏是她能随随便便撿個人帶回來的嗎?走,你和我一起去,我倒要問問大小姐,她的丫鬟她還管不管!”
胡媽媽氣極敗壞,這次的事情一定不能就這麽算了,否則就是要踩到大太太頭頂上了,這府裏無論前院後院,買丫鬟買小厮,都是要大太太說了算,什麽時候輪到大小姐的丫鬟做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