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肯承認？今年的聯歡晚會，崔判官和陸判官是總部派來的特邀嘉賓。他們看了你的戲後，就當場讨論起了你。”
文質彬彬的崔判官問陸判官：“人間清醒是不是就是王惡的師弟？”
陸判官點頭：“就是此鬼。”
崔判官又道：“難怪這麽厲害。”
陸判官卻不以爲然地道：“用王惡的原話就是，他這個師弟，花拳繡腿也不爲過。”
崔判官誇張地道：“拜托，能否給我點活路？連鬼門關的金雞都被一棍子抽飛，連陽光都無法灼其身，這是何等的實力？還花拳繡腿？”
陸判官淡淡一笑：“我說的是王惡原話。在王惡眼裏，他這個師弟就沒一樣能拿得出手。”
崔判官搖了搖頭：“用你簡單的腦子好好想一想，人家分明是在炫耀，是在說反話，這你都聽不懂嗎？真是服了你個老六，大老粗就是大老粗。”
兩位從東嶽總部來的文武判官的對話，如台風般席卷全場。
所有鬼神都在追問，人間清醒的師兄王惡到底是何方神聖。
可惜問了一圈，也無鬼知道王惡的身份和來曆。
但用腳趾頭猜都知道，王惡肯定不是普通的鬼神。
老曹揪着林逸的衣領，咬牙切齒地道：“連崔判官陸判官都對你贊賞有加，說，你到底還有什麽事兒瞞着我。”
林逸一把推開他，沒好氣地道：“真不認識崔判官和陸判官。也就是平時燒香時，給東嶽總部的各路鬼神都有孝敬，因爲我平時燒香，都是用人間清醒的身份。能不知道我嗎？想來他們應該是承了我的這份香火情吧。”
“我去，原來燒香還能燒出後門來。”
老曹跳腳，又恨又悔。
早知道孝敬香，便能走後門拍馬屁，他應該孝敬一大捆的。
氣急敗壞的老曹也沒興緻找林逸麻煩，又興沖沖地走了。
他要回去多多地給上頭的大神們燒香。
……
初四這一日，林逸接到楚堅秘書的電話。
“錦鯉，老闆找您有事，請問今天有空嗎？”
一聽楚堅大名，林逸就沒由來地心中直打鼓，腦海立時浮現出一張嵌在平凡面孔上那雙似要穿透人心的利眼，據說此人極擅心理戰術，會根據對手微乎其微的肢體動作和流露出的情緒，便能精準摸透對方心思。
林逸是中度面盲症，卻也知道，有一類人，天生擅記人臉。他也不知道，易容後的魂魄之身的他，會不會被楚堅給認出來。
易容符唯一的短闆就是眼睛無法改變。
林逸敲了敲辦公室的門，得到應允後，深吸口氣，方踏入辦公室。
深棕色的辦公桌後，一張平平無奇的臉，卻配了一雙銳利如鷹的眸子。
雙方打過招呼後，不待林逸把屁股坐穩，楚堅冷不丁說了句“沒想到陰間大名鼎鼎的鬼神人間清醒，居然是我149成員。”
林逸：“……”
盡管早做了心理建設，但林逸還是被吓得心髒有一秒鍾的停頓，思維也有一秒鍾的當機。
短暫的驚吓過後，林逸驚訝地挑了挑眉：“楚局在說什麽？”
楚堅目光炯炯地盯着他，淡淡一笑：“你的演技确實很好，之前以人間清醒身份出現在我面前時，應該用了易容術吧，還變了音。”
林逸蹙眉，迷惑地道：“易容術？變音？楚局您到底在說什麽啊？您是不是認錯人了？”
楚堅抱着茶杯慢悠悠地吹着茶水裏碧綠的浮葉。
“這兒沒有外人，大可不必在我面前演戲。”
林逸有些生氣了，起身道：“我想，我與楚局應該聊不到一塊了，雞同鴨講，雞牛彈琴，實在是累人。如果沒别的事，那就告辭。”
“七年前，你還隻是從六品勾魂無常，七年後，居然連升五級。除了令師的功勞外，我想，也離不開你個人的努力吧。”
林逸心中驚駭，自诩爲牢固的馬甲，在這家夥面前，居然掉得如此徹底。他明明就一普通凡人，怎麽知道得如此清楚？
雖然震驚于此人的本事，但林逸依然來個死不承認。
“楚局您是不是認錯人了？”
林逸說：“我一個正常人類，能見陰物，能與陰物打交道，要是還能成爲鬼神，那真是做夢都要笑醒。”
“這演技，這應變能力，着實可以給滿分。”楚堅笑了笑說，但笑意卻不達眼，“可惜的是，你遇上了我，再好的演技，再好的武裝，就是化成灰，我都能第一時間認出你。”
林逸心裏咯噔一聲，但依然來個死不承認。
“話不投機半句多，告辭。”他生氣地起身。
身後傳來楚堅悠然的聲音。
“想知道我是靠什麽立足149嗎？”
林逸腳步微頓，扭過頭來，上下打量。
普通平凡到極緻的面容，扔進人群就不被發現的那種。資料上隻是記載着此人是高智商份子，善從微小細節處由點及面，并且記憶力超群，又素有鷹眼之稱。該不會是通過眼神認出了自己吧。
但這人除了高智商、鷹眼、擅心理術外，也沒别的異能本領啊。雖然他掌管着靈異組，但也沒聽說此人有捉鬼的本事。
就算此人是泰山府君轉世，也沒聽說過别的過人的本事啊。
林逸心中如此想，面上卻不動聲色，故作不屑地道：“楚局能坐上這個位置，自然是有其真本事的。”
誰規定領導就非得擁有專業本事？
體制内，多的是外行領導内行的。
楚堅瞅着他：“因爲我能第一時間掌握與我打交道的人的真正身份和标簽。”
林逸蒙了，總算緊張起來。
“12年前，我在醫院見過你，與你說了三句話，我就知道你不是一般人，你還有另一個身份，陰間的勾魂無常。”
林逸差點就跳了起來。
“我靠，12年前你就見過我了？”
怎麽他完全沒印象？
楚堅拿着林逸的資料：“你的面盲症似乎挺嚴重的。”
林逸：“……”
“我研究過中度面盲症的特點，要麽是看不清别人的臉，要麽是記不住别人的臉。我想你應該是後者。”
林逸：“……”
他确實不大記得住别人的臉，他記人一般靠細節。要麽對方聲音比較特别，或是身上有比較突出的标記，比如卷發的人，但拉直後就認不出來了。比如鼻子上有痣，比如走路時的獨特的動作，抑或一些令人印象深刻的小動作。
楚堅道：“而我，隻要見過一次面，聽過一次聲音，我就能永遠記住對方。”
林逸：“……”
“隻要與對方說上三句話，我就能精準猜出對方身上的标簽。”
“12年前，你身上的标簽是都城隍廟無常，從六品。而現在，你身上的标簽是東嶽陰司監察使，正四品。”
“之前在陰間與你見過幾回，你身上的标簽一直是東嶽陰司監察使，正四品。”
“當時我并未把陰間那個你，與12年前在醫院見到的那個大學生聯系在一起。主要是你們的官職差的太遠了。”
“直到昨晚看到錦鯉的照片和擅長本領，我才大膽猜出你就是人間清醒。”
欣賞着對方的呆若木雞，楚堅又慢悠悠地道：“你的演技确實相當不錯了，馬甲也隐藏得夠深。我想，整個149，怕是無人知道你隐藏在一堆技能下，還會有陰間鬼神這個終極BUG吧。”
“不對，瘋鼠和鷹眼除外。”
楚堅欣賞着林逸不時變化的臉色，又慢悠悠地加了句。
“瘋鼠與你私交不錯，又被你救過性命，就算知道了，也不會宣傳出去。鷹眼也一樣，他這人最大的優點就是嘴緊。”
沒想到自己的馬甲會掉得如此猝不及防，林逸差點就社死了。
他捂臉，悶悶地道：“算你厲害。我以爲我這個馬甲永遠都不會掉的。”
“可惜你遇到了我。”
林逸沒好氣地道：“老家夥，你就嘚瑟吧。你也得慶幸我不是濫殺無辜之人，不然早就殺你滅口了。”
“你也得慶幸我向來嘴緊，不然，你與勾魂總長在大覺寺偷吃還被和尚們圍攻的事，早就傳遍陰間了。”
林逸大驚失色：“我去，我們明明僞裝的那麽好！”
楚堅大笑，想着這小子穿着清朝服飾，當着他的面就大肆偷吃的畫面，也覺得挺喜劇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