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在酒店,他便見識了這幫習武者的脾氣,仗着武藝,一言不合就幹架。連故意挑釁瘋鼠的事都幹得出來。群毆兩名外國人就更不在話下了。
淩全方又說盡好話,大家也意識到自己的錯誤,請求林逸幫忙想下辦法,因爲打人的九人,都将參加此次古武比賽,要是身陷囹圄,無法參賽,也太丢人了。
林逸不想攬麻煩上身,畢竟他在羊城也是人生地不熟的,就算找到對口的專業人才來解決此事,也要欠人家人情,官場上的人情最不好還了,爲了陌生人欠人情,劃不着。
于是林逸便說:“我隻是才剛上任的小毛桃,又非本地人,我找瘋鼠替你問問。他是官場上的老油條了,辦法肯定比我多。不過你也别抱太大希望,如果他都沒辦法的話,那我就更沒辦法了。希望您能理解。”
“這是自然。”淩全方本來也沒抱太大希望,隻是病急亂投醫罷了。
林逸給瘋鼠打電話,問這事兒到底要不要管,該不該管。
瘋鼠說:“他們不是自诩爲厲害嗎?以前連我這個領導都是說怼就怼,平時也沒少諷刺挖苦。這回更過分,居然故意挑釁,要不是你,我這張老臉都沒地兒放了。現在知道厲害了吧,隻有身陷囹圄,才想起我這個領導,哼,慣的他!不用管,就該給他們些教訓。”
一番發洩後,瘋鼠還是給林逸支了招。
“想要通過正規途徑避免刑事拘留,就隻有從兩名受害者身上下功夫了。”
但那兩名被打傷入院治療的外國人卻不怎麽會說中文,古武協會裏也無人會說英文。外國人帶來的外援倒是會說,但态度傲慢,張口就是法律,閉口就是要嚴懲不貸之類的話,衆人好話說盡,對方也不肯松口。不得已,淩全方隻好請林逸親自出面與外國人交涉,避開那兩個狐假虎威的二鬼子。
“我們是看出來了,那兩個外國人,根本聽不懂我們的語言,倒是那兩個二鬼子,态度嚣張的很,仗着喝了幾天洋墨水,獅子大開口不說,态度還特别傲慢。我們實在不想與這兩個人打交道了,隻好厚顔來講景主任。”淩全方把姿态放得極低。
林逸不想攬這事,可這麽多人圍着,也不好拒絕,便問瘋鼠的意見。
“去,爲什麽不去,你身爲古武組的分管領導,自己的成員出了事,你身爲領導肯定要過問的。”
林逸一臉蒙逼,趕緊小聲提醒道:“這種事,咱們去了也不好使啊。”
除非以權壓人。
瘋鼠說:“沒讓你以權壓人。而是想辦法,化被動爲主動。”
林逸想了想,老老實實地道:“我腦子笨,實在想不出還有化被動爲主動的法子。”
“看來隻能動用我從來不輕易使用的絕招了。”
……
瘋鼠讓林逸把淩全方等人支走,他一個人親自與對方談。
林逸以爲瘋鼠已有了對策,便打發了淩全方陳天明等人。一個人在醫院門口等待瘋鼠到來。
等了約有半個小時,瘋鼠打車過來了,手上提着一個黑色塑料口袋。
林逸迎上前,問道:“剛才我想了好久,才想出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
“什麽辦法,你說。”
“比如,故意激怒他們,迫使對方動手,隻要對方動了手,那咱們就能有更多操作空間了。”
瘋鼠一拳敲在他肩上,樂道:“行呀,你小子,與我的計策不謀而合。”
林逸趕緊問:“那你有更具體的方案嗎?”
“一會兒看我的吧。”
瘋鼠從塑料袋裏掏出一頂假發戴在頭上,又脫掉精緻的阿尼瑪外套,換上被揉得皺皺巴巴的樸素的黑色功夫裝,刷得锃亮的皮鞋也換成樸素的布鞋,戴上老花鏡,原本筆直的背也駝了下來,俨然一副上了年紀走路都有些費力的樸素老人。
林逸下巴幾乎掉地上。
“你這是要做什麽?”
“想做戲就得做全套。”瘋鼠拿出一個看起來古樸又獨特的茶杯遞給林逸,“這是攝像頭,這上頭的天線寶寶的小眼眼是攝像開關,茶杯底座上有個紅色按鈕,這是電子幹擾儀。這個是茶杯的發票,好生保管,别弄掉了。”
茶杯攝像頭,林逸懂,電子幹擾儀,能讓對方的手機,以及拍攝工具停止工作,他也懂。
但是這個茶杯發票是什麽鬼?
“蠢,這個茶杯,表面看起來就是一個地道的茶杯,是精品骨瓷,價值19.8萬。萬一在推搡中摔壞了,肯定得找肇事者賠啊。”
林逸:“……”
上下打量這個茶杯,雖然款式很潮,很新穎,可也值不起這麽多錢啊。
雖然他是從小鎮做題家奮鬥出來的,但娶了白富美老婆後,他的品位和審美也跟着直線升級,這玩意,九塊八我都不會買。
“蠢,我有發票,正規稅務發票。就算是用紙做出來的,也得值這個價。更何況,你小子年薪兩百萬,難道還買不起19萬8的茶杯嗎?”
林逸立即道:“你少亂造我的謠,我年薪哪有兩百萬。”明明才一百萬都不到好不好?
“蠢,别以爲我不知道你用‘最清醒的人生’,‘清醒時光’,‘清醒之鳥’這些筆名,這些年光版費就掙了大幾百萬吧。”
在林逸張大的嘴巴中,瘋鼠又冷哼一聲道:“還有你做藝人的收入,去年光繳稅,就繳了近五個億。”
“你也别這樣看我,我這麽說的目的,并非打探你的個人隐私,隻是讓你明白,就算這杯子隻值九十八,但由你捧着,你就是說九十八萬,也不會有人懷疑。”
“不是,”林逸道,“我的收入你居然知道的那麽清楚?”
“忘記哥的職業了嗎?”
“你一個搞情報的,連我的收入都了若指掌,你也太變态了。”林逸有些崩潰。
瘋鼠高冷一笑:“要是不變态,如何在卧虎藏龍的149立足?早就被你們這幫變态給生撕了。”
林逸:“看在你難得拍馬屁的份上,原諒你了。”
一路貧嘴到了洋鬼子的病房,瘋鼠對林逸道:“一會兒見機行事啊。”
林逸一臉懵:“見什麽機,行什麽事?”
瘋鼠指着他的鼻子,嚴肅地道:“考驗你的時候來了,别拖我後腿啊。”
林逸根本來不及說話,因爲瘋鼠已推門而入。
剛好,病房裏還有兩名洋鬼子請來的外援,果然如淩方全所說,這兩個二鬼子高傲得下巴都朝天了,開口“這事沒得談”,閉口“就是你跪着求我們,我們也不會簽諒解書的。”
瘋鼠佝偻着背,打着千兒,賠着笑臉各種好話。
但二人還是态度嚣張地說着逼迫老實人走向極端的話。
“打人兇手是你的孫子吧?回去告訴他們,準備坐牢吧,順便再賠我們的錢。我們就住在醫院裏,全身上下都得醫,你們就等着出錢吧。”
“行行好吧,我孫子真沒那麽多錢,就是把他賣了都賠不了那麽多錢啊。”瘋鼠一邊可憐兮兮地抹着眼淚,一邊向林逸打手勢。
林逸抱着茶杯,早就開啓了攝像功能和電子幹擾儀,皺着眉道:“得饒人處且饒人,你們怎麽這麽油鹽不進?”
“誰叫你們要動手呢?打人就得受法律制裁。”這人冷笑。
“可你們開門殺在先,又辱罵我們在後,你們也有很大的過錯。”林逸試着與對方講道理。
“那又怎樣?誰叫你們受不住激動手打人呢?”這人得意地笑,“雖然我不常住在國内,但我對中國的法律還是很了解的。隻要動手打人都是你們的不對,尤其還是九打二,妥妥的群毆沒跑了。”
“你們最好痛快點兒,該賠錢賠錢。我朋友可是米國公民,你們要是不給我解決方案,我朋友就會聯系大使館。到時候,你們這幫垃圾,可不就是單純的群毆,而是涉黑。”
“涉黑是什麽罪名,不用我來告訴你吧?”
“撲通”一聲,瘋鼠忽然跪了下來,抱着洋鬼子的臉大聲哭求。
“求求你啦,放過我孫子吧,我給你磕頭了。”
揍着茶杯的林逸下巴幾乎掉地,看着唱念俱打的瘋鼠,差點以爲自己看花了眼。
洋鬼子忽然大叫一聲,一腳踢開瘋鼠。
瘋鼠被踹倒在地,還在地上誇張地打了過滾,他又爬起來去抱另一個洋鬼子的腿,仍是遭受了同樣的待遇。
兩個洋鬼子氣得大罵:“你個老不死的,想碰瓷嗎?門都沒有。”
“老不死的老混球,别以爲裝可憐就可以讓我改變主意。”
二人用英語破口大罵。
林逸下巴就沒合上過,也還有些緊張,正想着要不要推波助瀾一把,哪知瘋鼠忽然吐了口鮮血。
兩名洋鬼子懵了。
林逸也懵了,站在原地,瞪大眼,正在研究這玩意究竟是紅墨水,還是番茄汁,瘋鼠已經掙紮着爬向兩名二鬼子,抱着其中一人的腿,氣息微弱地道:“放過我孫子,我給你磕頭。”
二鬼子也有些吓住了,他想收回自己的腳,但瘋鼠卻抓着對方的腳,再來個仰面翻滾,俨然被對方踢中胸膛的畫面。
瘋鼠再度噴出一口鮮血,躺在地上,身子開始抽搐,嘴裏不住地冒出血。
雖然林逸已在心裏給瘋鼠頒了個最佳奧斯卡小金人獎,但嘴上卻不含糊,指着二鬼子怒喝:“你居然踢老人!”
二鬼子臉色更加難看了。
“我沒有踢他,是他抱着我的腿仰面翻身的。”
林逸卻抓着二鬼子的衣領,惡狠狠地道:“你這話在警察面前說吧,走,跟我去派出所。”
“我是被他算計的,他分明是故意算計我的。”二鬼子也不是笨蛋,加上瘋鼠又沖他咧唇一笑,哪還有不明白的,就更加生氣了,一把推開林逸。
然後,林逸手中的茶杯應聲落地,摔得粉碎。
林逸指着地上的碎片道:“我這茶杯可是花了19萬八8買的。”
“你還敢訛人!”對方氣炸了,立即掏出自己的證件,甩在林逸臉上,吼道,“好好瞧瞧,我是什麽身份。”
林逸一把踢開證件,不屑地道:“我管你是什麽身份,你欺負毆打弱勢老人,還把老人給打吐血了,爲了制止我報警,還把我花了29.8萬的茶杯摔了。不管說到哪……”
“證據呢?”對方冷笑,“你說我打了老人,摔了你的茶杯,證據呢?”
林逸從地上撿起茶杯碎片,不動聲色地把裏頭的芯片取了出來。
“證據我會交給警察的。”
二鬼子愣住了,他也是精英人物,立即就明白過來,他們被算計了,大怒,伸手就去奪林逸手中的芯片。
林逸怎麽可能讓他們得逞,大叫道:“打死人啦,快來人啊。”
很快,醫護人員就奔了過來,把滿身是血的瘋鼠帶去搶救了。
警察随後也來了,當着二鬼子的面,林逸口齒麻利地把事情前因後果說了,然後把芯片遞給警察:“這是我剛才錄下來的畫面,這是備份,原視頻已經自動保存到我手機上。”
警察接過芯片,立即說:“喲,黑科技呢。這東西哪弄來的?”
林逸但笑不語。
二鬼子這會子也明白過來,他們被算計了,生吃林逸的心都有了
雖然他們是律師,善詭辯,摳法律漏洞,但林逸口才也不差,一番颠倒黑白外加賣慘,警方的天秤瞬間就偏向了林逸。再加上二鬼子态度一直很嚣張,又一心爲外國人說話,這便激發了骨子裏“仇外”的DNA因子。
一名年長的警察冷冷地問二鬼子:“凡事都要講證據,你說他們算計你,那你有證據證明嗎?”
二鬼子被問住了。
自知跳進對方陷阱的二鬼子,也清楚主動權已不在自己手上,倒也聰明地沒有再繼續糾纏,而是咬緊牙邦,主動向林逸表示:“咱們坐下來談談好嗎?”
經過一番讨價還價,二鬼子讓兩名洋鬼子簽下了對淩皎月等九人的諒解書,表示不再追究他們的刑事責任。
至于民事賠償,也兩相抵過,最後算下來,還得倒給林逸三萬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