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猛?”無常懵了,忽然失聲大叫,“可是對門那邊的東北片區勾魂總長曹猛?”
曹猛嘿嘿一笑:“就是你爺爺我。”
無常後退幾步,如臨大敵:“曹大人,你是東嶽的,跑到我九幽黃泉道做什麽?”
“接人,哦不,接鬼。”老曹用下巴呶了呶大白馬上的林逸,頭戴差帽,身披玄黑雲雁金刺繡披風,金地束袖圓領黑袍,手握缰繩,劍眉星目,卓越不凡。半邊披風迎風招展翻飛,如一幅唯美山水畫,融入天地間的那種無法用言語形容的高級感,頂級攝影師鏡頭下濃濃的壓迫感。
淡漠的眼神中,睥睨萬物似把衆生踩在腳下的倨傲。
又帥又酷。
老曹暗想:原來騎馬這樣帥,以後我也改騎馬。
林逸也發現了老曹,有些驚訝,還有些感動。
無常早就發現人間清醒了,因懾于這猛鬼的兇名,隻能佯裝沒有瞧到,但此時,卻不得不結結巴巴地開口:“原來是人間清醒大人,還有曹大人,不知二位駕臨我黃泉道,所爲何事?”
隐隐猜出鬼門提前關閉的原因了。
林逸不想再惹事,語氣溫和地道:“倒也沒什麽事,就是閑得無聊,找你們的勾魂總長高大人聊了幾句。”
無常:“……”
林逸又道:“幹你的正事去吧。”
這無常如蒙大赦,趕緊帶着拘來的亡魂走了,沒走兩步,又趕緊折回來,沖林逸和老曹行了個禮。
“好個有禮貌的無常。”老曹笑了起來。
“别貧了,天馬上就要亮了,趕緊走吧。”林逸變出一匹馬來,帶着老曹一起往鬼門關奔去。
有了林逸在身邊,老曹底氣大增,制服重新上身,立即由猥瑣化身爲正義剛猛形象。披風被風吹得獵獵風響,那飛舞在肩後的玄黑披風,如同一團霸氣烏雲,配上老曹高壯魁梧的身軀,倒也烘襯出幾分與衆不同的威嚴莊重,大有沙場上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千鈞氣勢。
論制服的重要性和特殊性,這便是了。
老曹自我感覺良好,不知不覺放慢了速度,迎着寒風對林逸道:“怎樣,哥是不是很帥?”
林逸扭頭瞥了一眼,這張看了多年的黝黑大胡子臉,倒也有幾分可愛之處。
“是挺帥的。”
老曹越發得意,一邊縱馬一邊問彭金亮的事。
“解決了,但也把地府得罪得不輕。”
“怕什麽,他們還敢與你硬來不成?有氣也隻能憋着。”
白潔從林逸懷中探出頭來,催促道:“快點啊,雞鳴二刻已經過了,鬼門關要是關上了,就出不去了。”
老曹豪氣萬壯:“怕啥?守門鬼将隻有兩名,還是名不見經傳的,咱們這麽多‘人’,打出去。”
我東嶽鬼門關,可是由神荼和郁壘兩位名聞四方的大神鎮守。
來到鬼門關處,鬼門果然已經關上。
鬼門關類似于古代城堡,高聳入雲的城牆,擡頭可脫帽,入眼無盡頭。城門上挂着一面鬼氣森森的大牌,書寫着“幽門地府鬼門關”七個大金字。
已過雞鳴時刻,城牆上并無鬼卒值守,鎮守鬼門的将領也不見蹤影。
“鬼門都關閉了,怎麽辦?”老曹問林逸。
林逸沒好氣地道:“你問我,我問誰去?”
大仙們從林逸衣服中跳出來,恢複人身,在鬼門前轉了一圈,也有些懵。
“該不會要到今晚子時才會開啓吧?”林逸問。
老曹撓了撓頭說:“我東嶽的鬼門,一般是酉時三刻開啓,一直到雞鳴二刻關閉。地府這邊想必也是差不多吧。”
意思是最低也得等到晚上七點才能出去。
誰願意待在陌生地兒枯等呢?
沿着城牆走了兩圈的胡七,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沿着城牆下的梯步,上了城牆。
爬了好一會兒,才爬到城牆上,胡七通過牆垛,對林逸喊道:“主人,要不咱們跳……”
林逸和大仙們臉色大變,失聲叫道:“小心……”
隻見一隻金光閃閃的巨鳥從天而降,張着巨大尖嘴,撲向胡七。
胡七也察覺了危機,扭頭一看,寒毛直豎,尖叫一聲,屁滾尿流地從城牆上滾了下來。
巨鳥并未放過胡七,又從城牆上飛下,繼續追趕從七八丈高的城牆上摔下來的胡七。
林逸和大仙們一前一後撲向胡七,林逸亮出鋼杵,抽向巨鳥,大仙們則解救摔得半死不活的胡七。
鋼杵帶着巨大力道,敲在巨鳥身上,卻被一股柔軟的力量反彈回來,沒傷着巨鳥半分,卻惹來巨鳥的報複,翅膀一撲,又氣勢洶洶奔向林逸。
此時林逸已清楚巨鳥的厲害之處,武力值遠高于應六,不敢力敵,迅速後退。
幸而巨鳥并未繼續攻擊他,而是改換方向,攻擊大仙們。
大仙們正在查探胡七傷勢,見巨鳥來勢洶洶,吓得紛紛如鳥獸般四散開來。
唯獨白潔仗勢擁有接近七百年的修爲,伸出狐狸爪子準備硬剛。
等巨鳥攻擊來到眼面前時,白潔卻尖叫一聲,就地打滾,“怦”一聲悶響傳來,原地不見了白潔,卻出現一陣血霧和紛飛的白色狐狸毛。
巨鳥停頓在血霧中,盯着白潔消失的地方,似在思考,這狐狸怎麽忽然消失不見了。
一縷白煙鑽入林逸懷中,并傳來白潔虛弱的聲音:“這是鬼門關處專門報曉的金雞,專吃不守規矩的鬼,它這是把咱們當成惡鬼了。主人小心,快逃!”
不待林逸反應,大仙們已動作賊快地奔向他,并化作一縷輕煙,鑽入他的衣服中。
“這就是金雞?我的媽呀!”老曹臉色大變,有樣學樣,化作一道黑煙,迅速鑽入林逸口袋中。
“白潔,你受傷了?”
大仙們看到斷了一條尾巴的白潔,紛紛驚呼。
“黃五你給我死開,你壓到我的傷口了。”白潔凄厲痛呼。
“姓曹的,你給我死開,你壓着我了。”黃五猛推老曹。
老曹不顧大仙們對他的集體聲讨和厮打,對林逸道:“這是鎮守鬼門關的金雞,法力堪比鬼王實力。兄弟,你自求多福吧。”
林逸:“……”
趕緊把鋼杵握在手中,另一隻手握着加強版瞬移符。
眼見金雞已轉過身來,身上散發的強大威壓,令林逸情不自禁地後退數步。
老曹又道:“糟了,好像還不止鬼王實力,估計是鬼帥實力。”
林逸趕緊丢掉鋼杵,換成摯金分鞭,加強版瞬移符外含在嘴中,左手上又多了個隐身符。
“隐身符不頂用,這金雞本身就善于隐身的。”老曹又道,“你這金鞭估計也不行,這金雞可是常年鎮守鬼門關,專吃不守規矩的惡鬼,當年那個潛逃去陽間的羅刹女都不敢逆其鋒芒,據說是從餓鬼道逃出去的。你得用你的扇子。”
林逸隻得舍棄摯金分鞭和隐身符,換成五明降魔扇。
大仙們問老曹:“你怎麽知道得這麽清楚?”
老曹龇牙,林逸口袋也不過巴掌大,卻裝了六隻大仙和一隻鬼,就屬他身軀最大,被大仙們集體抵制,最後隻能縮小成嬰兒拳頭般大小,饒是如此,依然被大仙們踢的踢踹的踹,要不是看在林逸的份上,早就大巴掌呼過去了。
老曹一邊掙紮一邊解釋道:“我東嶽鬼門也有金雞鎮守,那隻金雞據說在天庭光明宮也是有神位的,叫昴日星官,司晨啼曉。其父是開天辟地以來第一隻也是僅剩下的一隻三足烏。隻聽從神荼、郁壘吩咐。估計這地府的金雞,實力應該也差不到哪兒去。”
林逸咽了咽口水,握着扇子,兢兢業業地看着金雞。
“既是神仙實力,想必能聽懂人話吧?”
“應該能吧,不過,金雞代表祥瑞和正氣。哪瞧得上咱們這些鬼,據我所知,金雞從未與鬼魂說過話,正眼都從未瞧過。”
果不其然,金雞打量林逸片刻,眼裏閃過迷惑,又盯着他的扇子良久,最後一言不發地飛走了。
林逸:“……”
“走了?”
老曹和大仙們集體懵了,紛紛從口袋裏鑽出腦袋來。
暗處的鍾離鍾堯也懵了,面面相觑。
“金雞怎麽就輕易放過這人間清醒呢?”
因爲但凡出現在關閉的鬼門前,都會被金雞無差别攻擊。
金雞鎮守鬼門,一爲報曉,二爲捕捉不守規則的惡鬼包括鬼神。千百年來,還沒哪個鬼神,敢在規定時間外出現在鬼門關。
就連兩位守門鬼将,雞鳴二刻後,關掉鬼門後,就會回自己的地盤休息,不敢再出現在鬼門處。
今見人間清醒不受金雞攻擊,二鬼也生出多個想法。
“會不會這人間清醒是對門的,金雞也沒資格對付?”
“不可能。”鍾堯斷然道,“如果真是這樣,那對門的鬼神還不把咱們這兒當成後花園來逛?”
“那爲什麽金雞不攻擊他呢?”
“這個……”鍾堯也百思不得其解,“估計是顧忌人間清醒身後的實力吧。”
“不可能吧,金雞身份可不低,乃西天金翅鳥之子,就連咱們的閻羅王,都得以禮相待。他人間清醒再牛逼,也大不過咱們的閻羅王吧?”
鍾離鍾堯二鬼将百思不得其解,老曹和大仙們卻是腦洞大開。
老曹說金雞專食惡鬼和不守規則的鬼神,而林逸并非真正的鬼,所以才未吃他。
胡七卻說:“雖然咱們主人并非真正的鬼,但卻是實打實的鬼神啊。”
“會不會是金雞隻管地府的鬼神,而東嶽鬼神并不歸他管,所以才……”
也不是沒這個可能。
爲了證明大仙們的猜測,老曹被集體丢了出來。
老曹從地上爬起來,拍了身上的泥土,氣呼呼地道:“越來越不像話了,仗着你們主子撐腰,就蹬鼻子上臉了。老子好歹也是堂堂……”
“小心!”林逸和大仙們齊聲提醒。
老曹扭頭,便瞧到金雞氣勢洶洶朝他奔來,吓得趕緊化爲一縷青煙,鑽入林逸衣服中。
金雞撲了個空,也刹不住車,眼看就要撞向林逸,林逸下意識揮舞手中扇子。
對付妖怪邪魔的五明降魔扇這回卻沒有半分動靜,林逸暗叫不好,多年來的戰鬥經驗讓他身體迅速作出應激反應,立刻丢掉扇子,摯金分鞭在手,狠狠揮了過去。
金雞被摯金分鞭打得嘴裏發出嗷叫,撲閃着翅膀飛走了。
鍾離鍾堯倒吸口涼氣:“這人間清醒究竟是何方神聖?連金雞都不是對手!”
老曹也驚呆了,趕緊問:“你小子到底還有多少驚喜等着我?”
大仙們驚呆片刻,最後集體歡呼:“主人萬歲,主人萬歲!”主人越是厲害,他們這些靈寵們,才能越威風啊。
林逸也懵了,看着手中金鞭,又看着不見蹤影的金雞飛走的方向,喃喃道:“我……我現在也一頭霧水啊。”
“你就裝吧你。”老曹恨恨地道,雖然林逸是他一手發掘,并一手帶出來的,但這小子不但有化險爲夷的本事,還總能得到意想不到的收獲。
想當初,他在陰間做了幾十年的街溜鬼,在一次城隍廟普招無常時,有幸抓住機遇,及時報名參加,通過數年打拼,靠着狠勁和忍功,轉正爲基層無常。後來又通過溜須拍馬見風使舵的本領,一路從基層無常奮鬥到省級無常,但前後也花了将近兩百年時間。在所有勾魂無常中,算得上天花闆了。
但林逸這小子更屌,在鑽漏洞、掙積分、找靠山的神奇思路下,一路高歌猛進,打下赫赫威名不說,還把狐假虎威用到極緻。
武力值隻一般,偏打出了陰間第一猛鬼的名号。
出身普通,背景普通,偏又靠旁門左道和厚實的臉皮,給自己拉來強硬靠山。靠着拉虎皮扯大旗,不但成功坐實背景雄厚的鬼設,還給貼上“仙二代”“鬼二代”标簽。
說簡單些,這小子不過是靠投機取巧,提前燒了薩天師和王靈官的冷竈,方有今日之地位。
但話又說回來,林逸這條成功之路,卻難以複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