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一起去。”花滿橫躍躍欲試。
“不,你得守着我肉身。”
“我不……”
“至少得在胡七接替你之前,你得寸步不離我的肉身。”林逸說,“你想想,萬一那幫殺手又出現了怎麽辦?”
雖然不太瞧得起自家主人,但也絕不許外人欺負自己主人的花滿橫立即扭頭,奔向救護車。
……
老曹這回遇上的麻煩有些大,被一隻猛門給追殺得隻能躲在石頭縫中,死活不肯出來。
猛門沒有鑽地縫的本領,又不想就此放過老曹,隻得變幻人身,發狠地猛搬着石頭。
這些石頭隻是普通山石,硬度一般,是建築公司用來打地基專用,此刻全放在大貨車中,老曹就躲在石頭之間的縫隙中。
猛門應是恨毒了老曹,化身成人後,十指如鈎,百十多斤重的石頭在他眼裏,如同木闆,一塊接着一塊地被他丢出車廂。
長條狀的立方形石塊摔下去,大都摔成兩到三截,并濺起厚重的石灰粉。
老曹見狀,隻得繼續往其他石頭縫裏鑽,并叫道:“應六,你還真是個老六,這可是人類地盤,這些石頭也是人類财物。你膽敢破壞人類财物,就算你是猛門,得罪了人類,也不會有好下場的。”
應六冷笑一聲:“我現在化身爲人,隻要不是術師或修道之流,如何知道是我?”
“你太小瞧人類了。帝都藏龍卧虎,人才輩出,不但有專門對付你們這種精怪的部門,民間也有不少能人異士。被公門發現,你還有條活路,要是被民間異士發現,你就等着被扒皮抽筋吧。挖你妖丹,去你筋骨,羽毛做成扇子,骨頭磨成骨刀,”
應六不屑地道:“别的大仙我不清楚,但我堂堂飛門第一猛門,我如今已有千年法力,區區人類,我已不放眼裏了。”
老曹大驚:“你什麽時候擁有了千年法力?”
精怪能夠擁有千年法力,已不能稱之爲精怪,而是升級爲妖。
妖能夠永久保持人身,且能施法蓋住身上妖氣,不易被人類異士發現。想隐身就隐身,想現身就現身。
猛門戰鬥力強,又是天空之王,一旦現出原身,殺傷力更廣,加之愛記仇,無論是武力值,還是其智商,都屬于妖界的天花闆了。
應六不屑冷笑:“拜你所賜,若非你生前對我各種折磨,也沒有我現在的成就!”
老曹大爲委屈:“我早就不記得生前事了,你現在猛追着我不放,有意思嗎?”
“當然有意思了。”應六一邊搬石頭,一邊猙獰地道,“你害我兒,讓我絕後,要不是爲了找你報仇,我也不會忍受前九次的蛻變重生之苦。”
眼看最後一塊石頭即将被搬走,再無藏身之處的老曹嘴裏發出絕望慘叫。
“林逸你個王八蛋,到現在還不來救我!”
一個不滿的聲音響來:“還有力氣罵人,看來你還能再扛一扛的。”
老曹大喜,大叫:“祖宗,你總算來了,趕緊救我。這隻猛門要活捉我。”
“活捉就活捉呗,反正你又死不了。”
“是死不了,但落在猛門手中,比死了更難受啊。”
應六看向浮在半空的林逸,上下打量一圈,黑帽黑披風黑袍,顯然是陰間有品秩的鬼神,但他向來不把這些鬼神放眼裏,傲然道:“我與這姓曹的恩怨,不相幹的滾遠些。否則休怪我手下無情。”
林逸也在打量應六,一看就是鷹類妖怪,瞧那極具特色的鷹鈎鼻,以及圓溜溜的自帶X光線的鷹眼,非常有辨識度。
猛門額上戴了個金圈,束着一頭長發,生得高壯結實,魁梧的身材,長長的指甲在夜色下,如同夜叉手中的鋼叉,幽幽地勾人心魂。
抛開這不讨人喜歡的鷹鈎鼻,也還算得上美男子一枚。
林逸暗自提高了警惕,沉聲道:“不知閣下與老曹究竟有何仇怨?你可知,老曹乃九幽地府東北片區勾魂總長!堂堂正四品鬼神,豈容你區區妖物欺負?”
應六不屑地道:“正四品鬼神很厲害嗎?在本王眼裏,都是垃圾。”
“本王?你還自稱王?”林逸好奇地道。
應六不耐煩地朝林逸揮手:“廢話可真多!滾!”
一道猛烈罡風朝林逸襲來,林逸不妨,被這道堪比十二級台風的強烈罡氣給吹出老遠。就算施展千金墜,也無濟于事,雙腳一落地後,身子也往後退了數十步遠,方停了下來。
林逸穩住身形,大怒,立即飛了過去,一記雷罡轟了出去。
手臂粗的紫色雷罡如遊龍般轟向應六。
應六心髒深處傳來戰栗,心知這玩意不簡單,沉心靜氣,雙腿微張,身子微弓,雙手極快地空中劃下繁複的指印,一道金色光圈出現在眼前。
紫色置罡轟在這道金色光圈下,應聲而碎,剩餘的力量擊向應六胸膛。應六被這股力量推得後退數步,身後又是貨車欄杆,身子情不自禁地往後翻去。
但應六很快就化身爲鷹,那巨大的翅膀猛扇,附近的石灰再一次揚起粉末。空氣中傳來飛沙走石般的呼風之聲。
老曹早趁應六跌出雲那一刹那,趕緊逃開了。
他飛快地躲到林逸身後,說:“趕緊用你的雷罡轟他,别給他靠近的……啊……趕緊逃啊……”
話還未說完,眼前就出現一朵巨大烏雲,本就昏暗的光線更加黑暗,老曹已咻得一下逃出老遠。
林逸也發現對方來者不善,尤其那對鋪天蓋地的翅膀揮動帶來的裂空之聲,以及尖銳的長嘯,就令人頭皮發麻。
猛門嘴裏一聲尖嘯,翅膀大張,如鋼鈎的雙爪已朝林逸抓來。
盡管沒見識過猛門的戰鬥力,但隻要看過動物世界對鷹的介紹,就知道這對爪子殺傷力有多厲害了,更遑論這還是隻修煉成精的猛門。
來不及思考,林逸不敢硬扛,迅速施展移移換影,并且連續施展了三下。
應六一擊不中,“咦”了聲,但動作毫不含糊,繼續往林逸的殘影追去。
這猛門最難纏之處還在于,他還能分析獵物逃跑方向和逃跑速度,如同一名優秀的狙擊手,還會根據風速和風向,以及敵人的活動軌迹,來提前判斷子彈該落到哪。
猛門一擊不中,二擊不中,第三回就已摸清林逸閃躲的速度,在第三回落空後,他先在空中旋轉了一圈,然後一個俯沖,巨大的鷹身如巨型火箭筒,沖向林逸落地的方向。
林逸以息速30米的速度躲藏,相當于每秒15米,這速度已經夠快了,但對于天空之王的猛門來說,根本沒任何優勢。
虧得此處地勢比較低矮,周圍都是亂七八糟的建築堆,給鷹門造成了一定掣肘,不然林逸在第四次施展移形換影時,就會被活捉。
饒是如此,林逸也隻能連滾帶爬鑽入一個大型起重機車輪下,才堪堪從鷹爪下逃得生天。
林逸躲到車輪下,此時已被吓得夠嗆。
應六不甘心數擊不中,發了狠地用翅膀拍打起重機,精鋼打造的車身,都被拍得砰砰作響。
“豈有此理!”應六氣不過,恢複人身,也跟着鑽入車輪下。
林逸吓得魂飛魄散,顧不得體面不體面,形象不形象,屁滾尿流地鑽出車輪。再次施展移形換影,沖入不遠處的建築大樓。
他知道猛門速度奇快,還隻能走S線來躲開猛門的追擊。
也幸好經常出任務的他,有了一定的軍事素養和應急策略,不然早就被猛門給生擒了。
老曹趴在另一輛起重機車輪下,嘶聲大叫:“鋼杵,回旋擊!”
使出吃奶的力氣逃跑的林逸已能感受到身後的猛烈罡風,前方也沒有能讓他躲避的安全之地,老曹凄厲的提醒使得他咬了咬牙,掏出37斤重的鋼杵,反手掄了過去。
鋼杵擊打在猛門左邊臉上,刺耳的悶響在這夜間是格外的清晰。
猛門的身子往右邊撲了出去,他捂着臉,嘴裏發出凄厲的慘叫,并在地上滾了數圈,最後吐出一口血。
林逸一擊就中,也不敢戀戰,趕緊和老曹一并鑽入車輪下。
老曹卻對他破口大罵:“你豬啊,趁他病要他命啊。”
林逸後知後覺地道:“這倒也是。”
可惜他被猛門一系列的追殺吓破了膽,就算猛門此時躺在地上翻來滾去,也沒膽量去補一腳。
老曹氣得又捶他一拳:“還愣着幹什麽?趕緊去補刀啊。”
林逸動也不動,“你怎麽不去?”
“我哪是猛門對手啊?”
“我也不是對手。”
“可你已經把他打得沒有還手之力了,現在正是偷襲的好時機。”
林逸搖了搖頭:“不去,我害怕!”
老曹氣得幹瞪眼,罵道:“沒出息。”
林逸也生氣了,瞪眼道:“你有出息,你行你上呗。”
老曹也不再說話了,他們就趴在車輪下,觀看猛門。
猛門結實地挨了林逸這記毫不留情的一鋼杵,整個腦袋都是懵的,眼冒金星,頭暈眼花都是輕的,高高腫起的左臉,那才叫痛,如今,整個頭都在嗡嗡叫,還有惡心想吐的感覺。
應門捂着欲要炸裂的頭,他不是沒有發現躲在車輪下的兩隻鬼,隻能忍受整個臉部錐心刺骨般的鈍痛,放下一句狠話:“人間清醒,本王記住你了。青山不改,細水長流,我會再來找你的!”
老曹推了林逸一把:“猛門最是記仇了,你慘了。”
林逸:“……”
應六一雙圓溜溜的眼睛裏,盡是騰騰殺氣,他指着林逸,一臉厲色:“你給我等着,猛門報仇,千年不晚!”
“豈有此理!”
林逸坐不住了,鑽出車輪,拿出五明降魔扇,朝應六狠狠扇去。
猛烈的罡風襲向應六,應六臉色大變,“這是什麽法器……啊……不……”
狂風大作,風起雲湧,應六整個身子如斷線的風筝飛了出去。
遠方響來一聲悶響,似是重物落地的聲音,腳下也傳來輕微的震動。
老曹樂了,趕緊爬了出來,咧嘴笑道:“這家夥死定了,走,瞧瞧去。”
順着應六飛出去的軌迹,老曹和林逸一前一後飄了過去,在一處建築垃圾中,找到了那隻鷹。
生怕應六使詐,老曹還撿起地上的石頭丢了過去,鷹身依然一動未動。
“嘿,死了嗎?”
“應該沒有。”
真要是死了,魄魂會離體的。
林逸伸長脖子,舉着鋼杵,小心翼翼上前,隔着一米遠的距離,拿着鋼杵擊打其身子。
仍然沒動靜。
“看來是真的暈過去了。”老曹屁颠颠上前,踹了應六幾腳,這才發現,鷹頭上有血迹,就這麽一摸,鷹毛亂飛,顯然,這回确實受傷不輕。
老曹一臉厲色,拿出一把刀,道:“見天的來找我麻煩,老子先弄死你。”
林逸制止他的動作,道:“冤家宜解不宜結。”
老曹說:“我生前,有一年鬧饑荒,實在沒吃得了,便上山掏鳥窩,捉到了三隻小鷹,拿回去炖來吃了。後來我才知道,這三隻小鷹,都是他的孩子。”
林逸:“……”
老曹又道:“我吃了三隻小鷹後不久,便被一隻老鷹數度追殺,差點兒沒命。爲了躲避老鷹追殺,我隻能背井離鄉,去了外地。沒想到,我死後都幾百年了,這家夥居然還跑來追殺我。”
林逸道:“殺子之仇,确實是沒法子解了。”
“對,所以不是他死,便是我活。”老曹拿出刀,就要去割應六的脖子。
老曹正要去割鷹頭,發現林逸站在原地不動,不滿地指責。
“你不是自诩心善嗎?怎麽也不阻止我?”
林逸說:“我是不忍心你殺害他,可殺子之仇,就算聖人降世,估計也法子調解了。你現在不殺他,他今後肯定還會來報複你。”
“這倒也是。”
老曹舉起刀來,但又放下刀,唉聲歎氣:“怎麽辦?跟你在一起久了,老子都變得溫文善良了。”
林逸:“……”
他趕緊道:“這口鍋我可不背啊,你這不叫善良,而叫趨利避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