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牛也覺得奇怪,錦鯉連鬼神曹猛都是不怕的,加上他身上陽氣重,精怪陰邪應該傷不着他。但凡事也怕萬一,于是黑牛隻能通知各成員,火速趕往單位。
後座坐着的地鼠正在換裝,被一個突如其來的急刹逼得身子往前方椅背撞去,他一邊提着自己的褲子,一邊揉着額頭,埋怨道:“公雞,你這車技實在難以恭維……”
“快看,那是什麽?”公雞大叫。
寂靜無聲的街道上,明亮的路燈下,站滿了身穿盔甲的類似古代的士兵,他們手中還提着個燈籠,燈籠的顔色也是奇怪,竟然是陰綠陰綠的顔色,宛若荒郊曠野中,忽然出現的一簇神秘幽火,又如來自九幽地府的幽冥之火,綠得令人心頭發毛。
刺耳的刹車聲惹來對方的注意,一個個扭轉脖子,背影不變,就腦袋轉了個90度直角,黑色盔帽下,炯炯雙眸嵌在白中帶青的臉上,正面無表情地瞅着大家。
車内響來倒吸冷氣的聲音。
“噤聲,是陰兵!”黑牛立即低。
公雞也迅速熄火,車子陷入更加幽深的黑暗之中。
身後兩輛越野車見前車不動,也沒多加過問,油門一轟,從他們身旁急速駛過,車子直直地穿透前邊擋道的陰兵身子,疾駛外加漂移,帶着巨大的轟鳴之聲,車了如同喝醉了酒的,擦着拐角處的花壇,堪堪駛進了鴻運飯店旁邊的巷子裏。
衆人深吸口氣,一顆跳到嗓子眼的心又回落原位。
“怕什麽?不知者無罪,咱們裝着看不到他們就是了。”地鼠重新活了過來,再度啓動車子。
公雞硬着頭皮,操縱方向盤,繼續往前開,車子穿透陰兵身子,駛到鴻運飯店時,前邊居然還有不少身穿黑袍頭戴黑帽的無常,陰兵中混合着無常,從飯店旁邊的巷子裏一路往裏延伸。
裏頭便是他們的老巢,錦鯉和鷹眼還在裏頭,錦鯉又還昏睡不醒,看到這麽多的陰兵,大家一顆心再度狂跳起來,這麽多陰兵無常出沒,錦鯉和鷹眼肯定遇上大事了。
……
這廂,也有陰兵無常分别向蔣超和老曹彙報情況。
“大人,有人類的車子朝咱們這邊駛來。”
老曹看着駛向他們的車輛,那曠亮刺眼的燈光刺得他眼都睜不開,下意識伸手阻擋,嘴裏罵道:“人類的車燈,真他媽煩。”對無常們下令,“施展幻術,把他們支到别處去,在楊勇軍魂魄沒找到之前,不許他們出現在此。”
汽車轟鳴之聲響來,躲在林逸被窩中的鷹眼大喜,趕緊起身,打開窗戶,對着爲首的車子揮手,叫道:“謝天謝地,你們總算來了。”
沒等他高興三秒鍾,這些車子居然又重新啓動,往旁邊開走了,并從另一條巷子出去了。
鷹眼傻眼了,對着車尾大吼:“哎,你們怎麽跑了?”
鬼也要分三六九等。
生前就蠢笨,死後就會變得更加笨,倘若無人超度的話,是越活越虛弱,直至魂飛魄散。
而聰明的鬼加上适當的機遇,便能修煉出控物、飛行、上身、幻術(鬼打牆)、入夢之類的技能。
做了無常後,以上技能,便是必備無常本領,并且使得更精妙。
在無常們的幻術下,數輛被鷹眼搖來的靈異小組的車子,很快就開着車子,從另一條巷子穿了出去,然後一直開,一直開……
看着消失在眼前的救命車子,鷹眼傻眼了,氣得又給黑牛打電話。
蔣超站在離窗戶十多米遠的位置盯着鷹眼的動作,冷不丁地道:“這家夥又要打電話搖人了。”
老曹說:“隻能用咱們身上的陰性磁場幹擾他們的電磁波。”
蔣超和老曹同時揮揮手,穿着盔甲手持長矛的陰兵以及穿着黑袍戴着黑帽的無常便齊齊圍在了窗戶周圍,在紫氣無法灼到的前提下,密密麻麻地豎起了人形盾牆。
鷹眼見撥出去的電話被告知無信号時,越發驚恐了。
窗外夜色越發濃烈了,鷹眼全身冷汗直流,心跳不停地加快跳動,盡管外頭什麽也沒瞧到,可自來敏感的他,早已感受到窗外有無數雙視線正盯着自己。這種被窺視卻又看不到目标的感覺,讓他連呼吸都有些困難了,仿佛置身于滿是潮水的大海中,周圍是波濤洶湧的海水,一望無際,暗無天日,冰冷刺骨的海水密密麻麻朝自己砸來,令他無處可躲,無限絕望。
手機無信号,辦公桌上的座機也打不出去,鷹眼絕望了,不死心地又去搖林逸的身子,還是沒動靜,又去探了他的鼻息,清幽綿長的呼吸均勻穩定,這分明就是熟睡之後才會有的狀态,怎麽就叫不醒呢?
……
林逸舉着燈籠,把整棟大樓上下左右都給探測了一遍,引魂燈仍然沒動靜。
林逸不信邪,又在二樓處,穿窗進入裏頭。
張然張大了嘴巴,再一次佩服道:“清醒大人果然厲害,整棟大樓門窗緊閉,都還能穿窗而入。”無常是可以穿窗的,前提是窗戶得開着。
林逸舉着燈籠,在大樓裏每個房間全都逛了一遍,還是沒有找到楊勇軍的魂魄,他都在懷疑,是不是楊勇軍藏在法器裏。
“不可能。據我所知,道士術師們最愛用桃木劍、狗牙、八卦鏡、紅紙、五谷雜糧用來對付咱們。而引魂燈,便是陰間某位大能用來破除這些道具的法器。”
蔣超也道:“那些術士最是可恨,仗着有點子本事,總想逆天而行,死後也不老實,非要整些幺蛾子才成。他們最喜歡拿桃木劍、狗牙、八卦鏡、五谷雜糧之類的道具來躲避陰兵追蹤了。但有引魂燈在,他們就是全用上這些道具,都是無濟于事的。”
老曹也道:“或許他們的法器比較厲害,但引魂燈一旦靠近便會示警。目前人類術士中公認最厲害的法器九州鼎,都躲不過引魂燈的探索,楊勇軍區區一個天師府的道士,就算有藏身法器,也瞞不過引魂燈。除非……”老曹頓了下,說,“除非,此人躲在地底下。”
蔣超說:“引魂燈有三大缺陷,遇牆不通,穢物不靈,五行屬水,唯土可破。倘若中間有牆相阻,引魂燈也會受到幹擾,清醒老弟,大樓裏是不是有很多用牆相隔的房間?”
林逸說:“老蔣,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可以肯定得告訴你,整棟大樓每個房間,我都探測過。連衛生間都沒放過。”
很快,林逸靈光一閃,又道:“我想起來了,确實還有一個地方沒有去。”
“什麽地方?”
“地下室。”林逸舉起燈籠,飄進大樓,直接去了地下室。
最近組織一切太平,地下室并未關押嫌疑犯,所以防衛并不嚴密,林逸很輕松就來到了地下室。
引魂燈進入地下室最底層,籠燈便發出“嗡嗡”的聲音,八角燈籠的東南面,還亮起了一團青影。
林逸大喜,順着青影方向望去,三張老舊的辦公桌映入眼睑,辦公桌上什麽也沒有,提着燈籠走近辦公桌,正對中間辦公桌的引魂燈上的青影越發透亮。
林逸便把目光對準這個老式的帶抽屜的黑漆辦公桌。
他彎腰低頭,目光來到抽屜,抽屜裏有個飲料空瓶子,瓶口無瓶蓋,整個飲料瓶貼了該飲料的LOGO,看不到内裏。但通過瓶口,便能瞧出貓膩。
“楊勇軍!”林逸喊了聲。
楊勇軍沒反應,偌大的中陰身,被生生擠進瓶子裏,本身并不好受,就算此時被發現,抱着僅剩的希望,想以沉默來躲過這千之其一的機會。
林逸也沒理會他,捂着瓶蓋,提着燈籠離開了地下室。
……
這邊,黑牛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夜色,和不時閃爍的建築物,皺起了眉頭,說:“怎麽又把車子開到街上了?”從鴻運飯店旁邊的巷子裏到總部大門,也不過三十步的距離,怎麽開了這麽久還沒到啊。
地鼠回答:“沒有啊,我正在往前開啊。”話音剛落,忽然就想到什麽,衆人異口同聲地說,“鬼打牆!”
……
鷹眼躺在床上,身子緊緊挨着林逸熱乎乎的身子,并用被子蓋過頭頂,默念着觀世音菩薩,西天如來佛祖,玉皇大帝,太上老君……念着念着,那種全身發毛的感覺漸漸遠去,暗中那一雙雙窺視自己的眼睛似乎轉移了注意,不再緊盯着自己了。正待松了口氣,便聽到汽車轟鳴聲。
鷹眼老激動了,但仍然不敢輕舉起身,就那麽蜷縮在林逸身邊。
“大人,又有人類的車子駛過來了。”張然向老曹彙報。
“老規矩,施展幻術,把他們忽悠去别的地方。”
“是。”
張然正待下令,卻發現開來的是一輛救護車,車子還未停穩,車門已被打開,跳下幾個白大褂,不由納悶道,“救護車來這種地方做什麽?”
正這麽想着,這群白大褂一邊搓着手臂,一邊沖進值班室,并砰砰地敲着門。
“鷹眼,鷹眼,你在裏頭嗎?趕緊開門啊。”
聽到袋鼠的聲音,鷹眼流下了幸福的淚水,總被一隻無形大手捏着的心髒也得到了解放,他迅速起身,手足并用地跳下床,赤着腳下了地,趕緊打開房間,淚眼汪汪地看着袋鼠。
“你們總算來了,剛才我他媽的真的差點要……”
“錦鯉現在怎樣了?”袋鼠和玉龍一把推開他,沖入房間,看着陷入昏睡的林逸,一隻手摸鼻息,一隻手摸脖子,一隻手摸脈。
老曹蔣超和張然三隻鬼,站在不遠處,伸着長長的脖子看着屋子裏忙碌的白大褂。
蔣超不明所以地道:“那個人好像離魂了吧。”
張然說:“不是好像,而是真的離了魂。”
“年紀輕輕的,怎會離魂呢?”張然有些不解。
老曹看清了床上那人的真容,趕緊轉移話題,道:“清醒那家夥怎麽還不出來?”
袋鼠和玉龍動通過正常醫療手段都找不到林逸昏睡的原因,正自捉急。
黑貓聽了鷹眼的述說後,神色凝重地道:“不好,錦鯉這是掉魂所緻。”
“掉魂?”袋鼠和玉龍異口同聲地問。
“對,掉魂。”黑貓說,“咱149乃公門機構,自有國運護體,神鬼不侵,錦鯉怎會好端端掉魂呢?”
張然看得有趣,對身邊的蔣超:“對啊,這可是公門機構,好端端的,怎會掉魂呢?”
蔣超也有些奇怪:“是自己掉魂,還是魂魄被帶走了?”
老曹說:“會不會是楊勇軍幹的?這家夥是中陰身,生前又是術師兼道士。”
二鬼臉上想了想,說:“有這個可能。這狗東西,該不會是想霸占這個年輕人的肉身,好繼續活下去嗎?”
張然大怒:“肯定是這樣了,楊勇軍這個可惡的老癟三,真是壞透了。等我找到他,一定要讓他好看。”
正好,林逸提着燈籠出來了,遞給張然一個飲料瓶子。
張然秒懂,通過瓶口瞧到了裏頭被擠得嚴重變形的楊勇軍魂魄,大笑三聲,然後笑容一收,一手捏着瓶口,一手猛烈地捏着瓶身,瓶子被捏得啪啪聲響,楊勇軍的悶哼聲也斷斷續續響來。
張然一邊獰笑一邊用力捏着瓶子:“老東西,跑啊,再給老子跑啊?”
楊勇軍知道大勢已去,隻好趕緊求饒。
“大人饒命,我也是迫不得已的,主要是我還有未了之事。求大人再寬限幾日,我請大人吃香。”
“免談,你讓老子差點烏紗帽不保,老子吃了你的心都有了。給老子滾出來吧。”
張然施展勾魂術,生拖活拽,把楊勇軍從瓶子裏拉了出來,用鎖鏈鎖住,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狠揍。
黑牛等人破除了對方的鬼打牆後,發現車子已駛出十來裏地了,更加擔憂林逸和鷹眼的安危,又火速往回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