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瑟瑟這會兒瞧見她,到底自在了些。在看女娘右側臉頰腫的厲害。
“到底萬幸,人沒事就行,可見你是受澤福庇佑的。”
“可不是。”
淳筠倒如今也心有餘悸:“我聽雉哥兒說,她當時爬的極高。那樹枝桠多的很,好歹是摔在石頭上,雪又深,再挪半點,臉怕是要落那些刺藤上了。”
“真是半點不看着,就要鬧出事來。”
沈婳慢慢捂住了耳朵。
見女娘無礙,蕭瑟瑟也稍放下心來。
“漾漾,我有一事要問你。”
“那日受傷,何家郎君的外衫,在何處?”
淳筠:“什麽外衫?我怎不知。”
女娘無辜臉:“瞧着廉價極了我在阿兄來接我時早就給扔了,那何儲也是,穿過的也好意思扔給我。”
蕭瑟瑟朝淳筠福了福身子:“其實,今日過來,我是來尋夫人您的。”
見她欲言又止,淳筠微微蹙眉。
“去隔壁說。”
沈婳癟嘴:“有什麽是我不能聽的。”
入了隔壁。
蕭瑟瑟沒再說半句廢話。
“今日來是唐突了些,還望夫人莫怪,隻是我從旁人嘴裏得知,沈娘子受傷一事,也知是何家郎君所救,可何母在外将此事說了出去,已有人說起了閑話,人言可畏,衆口铄金,傳到最後,隻怕傷了名聲。”
閑話?
能讓蕭瑟瑟特地細聲細氣的過來,不用猜也知什麽閑話。
涉及到沈婳,淳筠不敢有半點差池。
那日之事,送禮是讓尤箐出面的。她們感激,禮也足夠厚。本意也也想讓何家對此緘默于口。莫大肆宣揚。
蕭瑟瑟出生在巷子裏,見多了形形色色的人:“我鄰居家中是半月前辦的酒席。這婚事本是不成的,男方籌不到十兩聘禮,新婦娘家自不願嫁,可就是男方這邊試了卑劣不入流的手段故意鬧出了些不着邊際的醜聞,女娘名節何其重要,這才……”
她一頓見淳筠沒有阻止她言辭,這才大膽道。
“這些是上不了台面的事,本不該拿來污夫人的耳,可……可我總覺得該說一說,心生提防也是好的。人心險惡防人之心不可無。來的路上我一直細細琢磨。雖不知何家人如何,可左思右想,若是無心之言也就罷了,就怕是故意爲之。”
平素相當沉默寡言的一人,從來沒有說過這麽多的肺腑之言。
“故意爲之又分爲兩種。一是無知婦人,爲了吹噓自己兒子的何其英勇,二……便是想要毀沈娘子名聲,一旦事情鬧大,豐州城内百姓都說沈娘子要嫁給何家。”
那沈婳嫁或不嫁?
嫁,這些話今日蕭瑟瑟若不曾得知,何家倒像是個受害者。
看看啊,她們隻是救了人,反倒迫于流言做足了好人還要娶人家。
若不嫁,名譽受損,沈婳日後姻緣定然受害。
“當然。”
蕭瑟瑟腼腆道:“也許是我多慮,過于狹隘了。”
可沈家待她這般好,不說往後她和沈雉的事,她也要硬着頭皮過來說上一說。
淳筠微微變了臉色,她禁不住的在想,若豐州城當真鬧的沸沸揚揚,她和沈雉止不住這些,定然會對何家存有愧意。
漾漾也沒往前那般抵觸何儲了。
何家雖貧,可何儲是出了名的孝順。
那……兩全其美下的最好之策,隻要何儲這個人對漾漾好,她和沈雉怕是會順水推舟點頭應下。
淳筠整個人都不好了。
她說完這些,微紅着臉,就要告辭。
淳筠沒留她,卻叫了馬車送她回去。
剛回蕭家。
“瑟瑟。”
蕭母叫住了她。
“怎回來這般晚?你這次打了不少絡子,得的銅錢快給阿娘,正巧,全哥兒要吃糖葫蘆。不然又得鬧。”
蕭瑟瑟依舊溫婉,眼眸卻不再無光。裏面像是被一陣柔風注入點點星火。
“那就讓他鬧。”
蕭母:??!
這是你能說的話?
你不該像往前那般,雙手奉上?
“那你把錢給我。家裏吃喝用度哪個不費銀子?有你吃有你穿,你守着銅錢作甚?”
蕭瑟瑟卻隻給出三分之一的銅闆:“我這個月的嚼用。别的沒有。”
她破天荒冷笑一聲:“出息了?”
“如今攀上沈家爲你撐腰,也敢如此了?蕭瑟瑟,你别忘了,我當初爲了生你……”
蕭瑟瑟無力的打斷她:“家裏的活,全落我身上,我可曾像阿娘要半點好處了?”
“呦。果真是翅膀硬了。這沒嫁出去,就胳膊肘往外拐了。”
蕭瑟瑟垂下眼簾,隻是問。
“若沈家日後當真上門迎娶,家裏準備給我備多少嫁妝?”
蕭母一愣:“你嫁過去什麽沒有,爲何還要惦記嫁妝?”
她沒好氣道:“你阿爹早就說了,明面上不能得罪你婆家,到時聘禮錢你帶走一半。再給你備些床單被褥,再打造幾個大件的箱櫃。”
“别的就算了,那些銀子,回門時你得記得帶回來。”
蕭瑟瑟認真的聽完。神色沉于死寂。
“阿娘總說,你當初爲了生我,壞了身子,後來又拼命在拐子手裏救下我。”
“原先我不願多思,無非是揣着明白裝糊塗,可我到底不是傻子。”
“你生我,是因爲你想生下蕭家的男丁。至于救我。”
蕭瑟瑟緩步朝裏而去。
嗓音很輕也很淡,她背着蕭母,這才輕聲道。
“是因那時你還未懷上幼弟,獨我一個子嗣,家中地位本就不穩,生怕無法在孕,又得阿奶不喜,怕她老人家在外給阿爹張羅人。”
她說的很輕。
“你并非爲了護我,而是不敢讓我丢了。”
蕭瑟瑟疲憊不堪。
“阿娘。往前是我不在意,我想着總歸是一家人,無需分那麽清,日子就糊塗的過算了。”
“可我錯了。”
“我任勞任怨,得不到您的半句好,身子不适而你全然瞧不見,卻隻會一味指責我懶惰。再由阿爹出面,好似疼我,卻分明是沒剩下幾分的息事甯人。可偏偏這般,一眼沒見的淳夫人,卻送來紅糖水等女兒家來月信要用的物件,樣樣體貼樣樣不落。”
一番對比下,隻覺得諷刺和心寒。
蕭瑟瑟喃喃。
“我才知道,原來我也是可以被人捧在手心裏疼的。”
解釋一下哈,正文第一卷裏面,那時蕭瑟瑟和沈雉其實早就定情了,就差提親。但沈雉落崖亡故。這裏的時間其實是往前推了。沈雉袒露心迹時,蕭瑟瑟其實是第二次見他。
有的軌迹在重合,有的其實已經偏離軌道了。
所以她聽到此事,沒有如往常般下意識忽略。會特别上心。
而上一卷裏面,也就是崔柏沒重生那一世。她對沈婳真正有的印象,是從沈雉嘴裏得知的,第一次見沈婳,是她被逼出嫁那日。
怎麽說呢,她是被那個封建時代殘害的人。
有的讀者說,她可以跑路。
親愛的們,這個年代和我們現代不一樣哈,沒有路引寸步難行,就連六十七年代的人出遠門,還要村長開介紹信。去酒店入住,需要一大堆證件才能入住辦理。而書中的那個世道很亂,女娘生的貌美,并不安全。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種事就連官府都不會出面的,因爲很正常,就連賣了女兒換錢,送去大戶人家當丫鬟都是這個時代的一個社會常态現象。所以她其實什麽都知道,但沒用,身不由已。
應該很好理解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