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
宣家人見宣嫒徹底想開後個個如釋重負,既有決斷,這事也沒法瞞,由宣鄂氏同宣父永昌伯出面去了趟主院,好讓宣太夫人也知曉。
崔韫帶沈婳去隔壁用膳。
女娘吃了花生和瓜子不算餓,她随意的用了幾筷,就不再吃了。
“可是不合胃口?”崔宣氏柔聲問。
不等沈婳言, 就聽一旁懷恨在心的崔絨重重哼了一聲。
“哪裏是不合胃口,祖母,你是不知道。她這分明是——”
崔絨一停頓。
别看她人小可主意正着呢。上回她讓崔韫喂飯,崔宣氏就斥她了。
然後,她說:“想讓二叔喂!”
“這麽大的人了,絲毫不知羞。”
她想親眼看看沈婳被斥!也好讓祖母知曉沈婳是什麽懶貨!
崔絨期待的等着。
随着小女娘這話一落,屋内衆人面色各異。
宣沉似笑非笑。他也不吃飯了,側過身子去看手抖的新婦:“怎麽把湯給撒了?是提不穩?”
溫以苒:……驚訝的,你信不信。
她不敢唐突,卻忍不住的瞥一眼沈婳,在瞥一眼沈婳。
而那頭坐着的女娘毫無半點女娘被打趣的羞澀。她隻是蹙眉。闆着臉看向誣陷她的崔絨。
前一刻還得意忘形的崔絨,在撞見沈婳的視線後,剝了花生的手開始疼。
宣嫒見狀,連忙出聲嗔崔絨一眼:“你眼下膽子是愈發的大了,你二叔的玩笑也敢随意編排?适才我同你一道,怎麽就你聽着了?的确該罰。”
喬姒斥:“成日裏盡口無遮攔。”
崔宣氏也道:“你阿娘說的是,依祖母看, 你是閑了, 既如此今兒再練幾頁字。”
沈婳很溫柔的笑了。
女娘擡手,又無比溫柔的撥了撥崔絨的小啾啾。
“表姑母放心,我定然會好好監督小郡主的。”
“她機靈好學, 最喜歡練字了。”
“這不止練字,想來詩詞歌賦也該提上進程了。是吧,小郡主。”
崔絨瘋狂搖頭。她爲了表示抗拒,小短手也跟着搖了起來。
沈婳:“瞧,把郡主給樂的,都高興的手舞足蹈了。”
崔家人早就習以爲常。
而這邊, 宣沉含着笑意輕聲問:“怎麽又将湯給撒了?”
溫以苒:就……漲見識了。
她當了這麽多年溫國公府女娘,今日所聞所見,實在是——歎爲觀止。
崔絨:???
不該這樣的。
爲什麽都不幫她!!!
小奶包委屈的一癟嘴。
而崔韫面色淡淡,瞳色毫無半點波瀾。
等用了膳後,沈婳有些乏了,她正打算去歇息,同衆人行禮剛出院子,被崔韫叫住。
男子走近,指尖靈活的将荷包系回女子腰間。
沈婳眼兒眨了眨。
“你可知送荷包爲何意?”
崔韫沒看她,隻是淡淡問。
沈婳眼看着物件回來了,她歡喜又随意的‘嗯嗯’一聲。
崔韫指尖一顫。
就在這時,房媽媽匆匆而來:“大娘子,重家老夫人親自來了。”
“門房說主子不見客,那老夫人卻如何也不走,眼下府外不少人圍了過來,大半都是看戲的。門房那邊趕也不得,請進來也不得。”
沈婳抿唇。
這重家!事怎麽就這麽多!
還有玩沒完了!
若是懂事的,早就在家躲着, 安安分分的等着宣家去打臉處置。
怎麽,就這般迫不及待找抽?
若是将她一并趕走, 宣家倒不怕什麽隻怕宣嫒名聲有恙。
宣沉冷着臉:“阿姐在此,那邊我去見。”
他是有分寸的。
崔韫快速的系好了荷包,也顧不得同她說話,對崔宣氏恭敬道:“兒子一并去。”
宣嫒不放心的看着兩人離開。
全家爲了她的事在操勞。她剛生出慚愧之色,沈婳折兒往返的拍了拍她的肩。
“表姐!”
女娘說。
“你這弟弟還是可以繼續留着的!”
宣嫒平靜了。
沈婳一點也不好奇!
可消食走着走着,非常不巧的走到了大門那處。
她半趴在假山處,嘗試的小心翼翼探出一個頭。視線落過去。
宣沉沒把重老夫人放進來。
門房見主子沒讓放行後,愈發不留情面的堵着人。
重老夫人頭上挽了一個盤福髻,她頭上帶着的金簪,腕上挂着玉镯,隔的遠,沈婳沒法瞧清質地。
那褐色軟綢上的刺繡。針腳仔細,花紋繁複,滾針繡而出點的珍禽異獸圖紋,可見這一身打扮,派頭十足。
重老夫人又是慌亂又是怨怼。生怕重秉文外頭的事,真讓宣家知曉。
她試探的問。
“這……外頭哪裏是說話的地兒,宣重兩家結親,世子也該喊我一聲伯母的。今兒我來是想問問,嫒娘何時回去,這總住在宣府,怕是不合适。”
宣沉看了一眼,擁堵的人群。忍着脾氣。
“重秉文呢!”
“他公務繁忙。可我來接和他接都是一樣的,重家是萬般看重的嫒娘的。”
重老夫人避重就輕。
這話一出,周圍的人紛紛點頭。
不知實情的人,都會贊她一聲好婆婆。
沈婳啧一聲:“這老東西,戲還挺多。”
宣沉:“公務?虧你也說的出口?他可真是忙啊,今早辰時三刻他在忙公務?這些夜裏他日日宿在何處,還需我說的更明白些嗎!”
宣家沒必要給重家遮羞。
重老夫人面色一白。
崔韫冷笑。男子負手而立,如松如鶴。他眸中如春水粹冰。
他隻是冷漠的到了一句:“重秉文做了虧心事,卻将母親推出來,真夠不孝。”
這一番反轉,衆人看向重老夫人的眼神當場就不對了。
怎麽回事,怎麽回事!聽着有故事!
——“什麽虧心事?這是背着宣娘子尋花問柳了嗎!不是吧,宣娘子這般貌美,盛京也是排的上名号的,重秉文靠嶽家,就差同倒插門無異了。”
——原來這就是重老夫人,你瞧見她镯子和簪子了嗎,那是金軒閣的首飾,誰不知道金軒閣是宣娘子名下的,這些年她身上的首飾都是金軒閣順的,仗着身份,從不給錢。
——那她也好意思,金軒閣好歹是宣娘子的陪嫁鋪子。
周邊人的話,讓重老夫人面如土色。
“這——”
她剛出了一個音節,就被崔韫堵住。
“翠玉軒住的宋娘子,重老夫人大抵識得,宣府已将她請入府内‘做客’了。”
男子嗓音如一道冰刃,直直刺來。重老夫人渾身發涼。
“可,宣家怎麽就看不到重家的半點誠意。”
這邊,沈婳看的意味猶盡,一道奶奶的嗓音傳到她耳裏。
“我認識她。”
崔絨:“那是我表姑的婆母。”
崔絨看着劍拔弩張的場面,蹙眉,她不解的仰頭:“怎麽把人攔着。是她犯事了嗎?”
她突然瞪眼:“還是老妖婆對我表姑不好!”
沈婳沉思,先回答了她的第一問:“大概因爲重家人和狗不得入内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