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韫一手抱着貓,一手提着花瓶,慢悠悠的朝雎院而去。
入院前,他忽而頓足,吩咐即清。
“将今日提督府一事,傳到父親耳裏。”
“爺是讓侯爺去料理?”
崔韫漫不經心的笑:“若是連自個兒夫人都護不住,他談何保家衛國?”
唯有崔旸出面了,外頭那些風言風語才會消停。
“是。”
即清退下後,崔韫回書房。擱下花瓶後,他淡淡睨着雪團。
“強盜也不如你。”
雪團:???
“好歹隻是花瓶,若換成牆上那些字畫,祖父定然是舍不得給的。”
崔韫耐心道:“要什麽同我說,總是觊觎旁人之物,到底不妥。”
雪團:……
她郁悶的鑽到花瓶裏,不準備出來了。
————
夜深。
暮色吞噬蒼穹。給夜添了一筆暗色。沈婳暈倒的消息被崔韫徹底封鎖。免得生出事端。
永昌伯爵府賓客大多散去,姬霍勾着一身喜服眉眼俊朗宣沉的脖頸。
“還能不能行了?繼續喝,哪有急着入洞房的。”
宣沉一身酒氣,眼下尚且清醒,可若再喝,怕是得醉。
“七王爺成親那日你可沒灌他。”
“你和他能一樣嗎?”
的确不一樣。
姬霍當時都怕姬纥能把自己給喝死。
說着,他不免扭頭問姬纥。
“怎麽今兒沒與樂伽公主一同前來。都說夫婦一體,你還是得學會疼人。”
姬纥:“不會說話就閉嘴。”
姬霍直樂:“喂,你該不是還沒同房吧。”
他說:“睜隻眼閉隻眼,也就這麽過了。”
何必去計較樂伽公主以前那些事。
姬纥:……
漂亮!
勸酒就勸酒,好端端被你捅一刀。
他這段時日也着實奇怪。都說樂伽公主不安守本分,就連親兄長都要勾搭,可姬纥卻覺得怕是有出路。
就樂伽公主說幾句話就結巴,膽小如鼠的樣子,會去勾搭人?
想到這裏,他又心煩。
“作甚作甚,好端端提我作甚。姬霍,你沒必要刺激我。”
宣沉隻恨沒法将兩人趕走,他無奈道:“不若今夜就散了吧。”
姬霍剛要說不行,就見姬纥大手一揮。
“算了,我也不爲難你,你成一次親也不容易。”
這一句話,讓姬霍氣笑了。
“不是,前不久是你提出把人幹趴下,如今轉眼就當起了好人?”
“别沖我嚷,我原先是想讓他醉沒錯,可如今琢磨也怪沒意思的。”
“那什麽有意思?”
“看你氣不順挺有意思。這裏就你一個人沒娶妻,說到底你比不得我。竟也好意思埋汰我?府内小妾再多又如何,瞧你那得意勁,左右花心。”
姬纥:“就見不慣你這死德性。”
姬霍:??
姬纥:“崔韫呢。”
“我這幾日看見他就犯怵。”
說着,他環顧四周。
“不對啊,他人呢?”
再然後,免不得一通抱怨。
“他這人忒沒趣,謝珣也沒趣。一個今日就沒露幾次臉。好似比宣沉着新郎官還忙,一個用了膳就告辭了,說要送家眷回去。”
“好啊,不愧是盛京二子。”
“身份不同,秉性不同,可轉身就溜簡直是一個德行。我是遭了什麽孽,這種人一次要認識兩人?”
宣沉:……他也想知道說好給他擋酒的崔韫怎麽不見了!!!要讓他面對這兩個姓姬的。
崔韫離開永昌伯爵府沒有驚動一人。女娘緊閉着眼,呼吸若有似無。
他下颌抵着女娘的頭,女娘柔軟的發絲勾着崔韫的脖頸。
遠遠望去,像是一對纏綿恩愛的璧人。
崔韫給沈婳把了脈。
脈象不變。
他的唇抿的死死的。再一言不發的擦去女娘嘴角的血。
若是不知她是暈倒,怕是都要以爲是睡着了。
他知道沈婳遲早要死。
将死之人留不得。
“侯……侯爺。”
守衛正打着瞌睡,就聽由遠漸近焦灼的馬蹄聲,甫一擡頭來人攜帶輕霜寒風便已至跟前。
崔韫抱着人翻身下馬。
守衛手忙腳亂開門,伴随着吱呀的沉重響動,崔韫應聲而入。
男子飄逸的袖擺和女娘層層推疊的裙擺相互糾纏着。很快消失在守衛的視線裏。
倪康此刻正抱着醫書,待看到重點是不忘圈圈寫寫,同時留下注解。
‘砰砰’
是崔韫僅存的修養。
倪康視線沒從醫書上挪動分毫。
‘砰砰’
是崔韫給予倪康最大的尊重。
“今日不用送夜宵過來。”倪康以爲是侯府的廚子,頭也沒擡。
‘砰!’随後是一聲巨響。
房門被踢飛。
倪康心一顫,對上崔韫寒霜臨面的臉。
你禮貌嗎?
嗯,崔韫很禮貌。
……都敲了兩次門了。
崔韫沒入内,反倒朝一旁的小隔間而去。
“她又吐血了。準備銀針。”
這是專門劈出來的,平素崔絨有些小傷小痛都會來此,上回沈婳便是在此處針灸。
崔韫将人安頓在榻前。
女娘暈着時,顯然方便倪康施針。
“沈娘子的身子,也就這樣了。”
“日後吐血昏厥怕是隻多不少,侯爺得有準備。”
崔韫也不知聽沒聽進去。他一一記住倪康下針的穴位。
倪康見他不語,也不再多言更不敢分神。
他施針的速度穩且快,瞧着簡單,卻内有乾坤。稍一偏遲,嚴重恐有性命之憂。
女娘蒼白的臉色難看的不行。若是清醒着,别說這餘十針,便是一針,她都能吓的從榻上爬起來。
等落下最後一針後,倪康擦了擦額間的汗,适才精神過于專注,也才有此刻的喘息。
“我去煮藥。”
崔韫颔了颔首。
很快,倪康出去。
崔韫垂眸,撚了撚被子,觸上她手腕的那一瞬間,他渾身一凜。
是滾燙似火的金剛菩提手串。
下一瞬,掩在袖擺裏頭的手串發出灼熱的光芒。
沈婳好似做了許久的夢。
睫毛顫了顫,眼皮子重如千斤。胸口那處悶的難受。
幹涸的唇角動了動,她委屈的喃喃。
“漾漾好痛。”
女娘掙紮的想要睜眼。嗓音帶着難掩的哭腔。眼淚順着眼角往下滑。
崔韫喉結滾動。他擡手去觸,指尖濕潤。
沈婳閉着眼:“阿兄?”
男子喟歎:“維桢在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