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内燈盞明亮,剛入院,女娘就松了扯着崔韫的衣擺,用完就甩。
崔韫垂眼,看着她的動作不言。
屋外有婆子候着,見兩人至後,連忙恭順的挑開門簾。
崔韫俯身入内,沈婳慢吞吞的跟在他身後。
甫一入内,就聽孟智的卑微的求饒聲,他一個勁的的賣慘和說着冤枉,還有的是孟太夫人的怒斥聲。
再看宣家母女,卻坐在高位上,安安靜靜的喝着茶。任由孟太夫人撒潑。
她們也盡力了,實在勸不動。也隻能等着崔韫過來。
見屋内響起腳步聲,孟太夫人轉身,一腔怒意言于表。
往前崔韫看在宣太夫人的份上,對這個姨姥姥也是敬着的,不說幾分真或者又有幾分假,至少明面上的規矩不缺。
次數多了,孟太夫人也免不得拿喬。
這些年,她來宣府的次數隻多不少。
因此她見崔韫,此刻也有些咄咄逼人。
“侯爺這是什麽意思?”
“大喜的日子糟踐我孟家子嗣?”
“往素我待你也是不薄的!”
“诶呦!合着就欺我家中無權無勢?啊!這是準備要讓他跪多久!今兒不給我個合理的解釋,明兒我就要讓盛京的人全部瞧瞧,你這個大理寺卿是如何不念親情,仗勢欺人的!”
沈婳:……
她看看宣太夫人,又看看尖着嗓音的孟太夫人,怎麽差距這般大?
而那些指着崔韫罵的人,這世上都屈數可指吧。
崔韫面色冷淡。
他無視孟太夫人,上前同宣太夫人,崔宣氏請安。
“外祖母,阿娘。”
崔宣氏面色疲倦。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要如此大動幹戈?這是我的姨母,你的姨姥姥,你還是得交代一二。”
崔韫身姿筆挺。
他順勢将直勾勾看着撒潑的孟太夫人的沈婳帶往右側,在女娘茫然的神色下,摁住她的肩,将她往椅子上帶。
沈婳的确走累了。
她剛剛趁着人不防,還在敲捶腿呢。
爲此,嬌弱的女娘沖崔韫甜甜一笑。
女娘眸色燦爛,仿若暈了銀河。
巴掌大的小臉,無一處不精緻。她賣乖時,總是柔美帶着破碎感。
崔韫收回視線,好似适才所爲,隻是随意的舉動。
男子背手而立,周身矜貴畢顯。
“不薄?”
“這些年來,宣沉,我,給他收拾了多少爛攤子。姨姥姥要讓我一樁一件的數給你聽麽?”
“整個孟家受崔宣兩府庇佑,還不夠麽?”
“前年三月,孟智入獄,姨姥姥求我府上。央我以職務之便,将他保釋。荒謬可笑。”
律法律令,錯了就該罰!他自然拒絕了。
“我這邊行不通,你又去尋舅父同表哥。”
一連三次被拒絕,孟太夫人當時陰陽怪氣的很,好似衆人做了大逆不道的事。
同孟太夫人相比,男子的嗓音不算大,卻足夠讓屋内的人聽了個仔細。
“同年八月他出獄後不過堪堪幾日,又在賭坊輸了錢。惹是生非不說,又整日沉迷女色。”
崔韫從來不是任人擺布的。屬于自己的人或物絕不能被外人觊觎染指。
便是半點都不行。
适才還口口聲聲喊着救命冤枉的孟智此刻閃閃躲躲,明明崔韫什麽都沒做,可莫名的壓力不知從何處來的,愣是讓他出了一身冷汗。便是一句話都不敢吭了。
崔韫沒來前,他還抱有僥幸。可此刻……
崔韫黑眸沉沉:“做了什麽你自己說!”
孟智咽了咽口水。
孟太夫人不樂意了:“你當審犯人呢!”
崔韫語氣沒有起伏。
“我審過的犯人不計其數。兇神惡煞嘴硬的審過,屍身不俱全五髒六腑被掏空的死人也見過。大理寺辦案狠絕,審他?我敢,他敢嗎?”
“看在阿娘外祖母的份上,我自認夠給他面子了。”
這幾句話,讓孟太夫人胸脯起伏的厲害。
她扭頭!
“智哥兒,你說!一切有祖母做主呢!”
“姨姥姥怕是做不得這個主。”
崔韫喊着姨姥姥,卻是涼薄的很。不見半點敬意。
孟智慌得不行。
“我,我不過是要了個婢女罷了。”
他爲自己辯解:“這……也不是大罪啊。”
事到如今,他還不知錯。
孟太夫人:“我還以爲是什麽事,一個婢女罷了,回頭姐姐将人賞給智哥兒就行了。何必如此?”
崔韫沖高堂上的兩位長輩,淡淡補充:“就在一炷香前,在新房隔了一座别院的假山草地處,撞見此事的,是輔國公府的謝珣。”
他沒提沈婳和顔宓。自是給女娘避嫌。
宣太夫人還有什麽不明白的,眉緊蹙帶着深深的皺紋。她重重擱下茶盞。
“今日是我府上大喜,孟智,你行如此不端之事,至我宣府于何地!”
“府上爲操辦婚宴,準備了數餘月,生怕出了差池,你也好意思說不是大事!”
“若是出了醜聞,你一個小小的孟家拿什麽來賠,丢的可是永昌伯爵府和溫國公府的臉!”
孟太夫人也傻眼片刻,再見支支吾吾的孟智,心虛之餘還是決定保全孫子。
“即是謝世子瞧見了,侯爺便出面讓他别四處說此事不就行了。”
“眼下還沒出岔子呢。”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這是做什麽呢!”
“行了,智哥兒,你就認個錯,依我看這事就過去了,日後也别再提了。”
孟智脫虛的松了口氣。
還不等他出聲。
就聽崔韫道:“不成。”
崔韫轉身吩咐:“帶進來。”
随着他的一聲令下,很快影五壓着披着外衫的婢女入内。
婢女衣衫有幾處是撕碎的,露出帶着情事留下痕迹的皮膚。她發髻淩亂,口脂暈開。
這是宣家的婢女。
“太夫人饒命。”
婢女吓得不行,像是不知疼般在地上磕着頭,很快砸出血來。
“是婢女受了蠱惑。”
她也不是蠢的。當下指着孟智道:“起先是他逼我的,丢了清白後,又允了我不少好處。”
“孟公子說了,等婚宴結束,便讓孟太夫人向老夫人一并要了我的賣身契,去孟家做姨娘。”
“他也信誓旦旦的說了,更會将沈娘子一并讨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