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崔宣氏院裏出來,天色有些暗沉,瞧這樣子怕是要下雨。
沈婳沒去尋倪康。
倪康大抵也被那夜她的反應唬住了,也沒逼着沈婳施針,不過又在藥方裏添了幾味藥。
喝着更苦了。
可對常年喝藥的沈婳而言,再苦的藥也同涼茶無異。
再回東院時,就碰見了特地過來的薛疏月和章素。
沈婳施施然從輪椅上起身,得體的請人入内小坐。
章素笑吟吟:“沈娘子,我們是特地來看望你的。”
她算是西苑裏頭最沒存在感的人,這些年安守本分,除卻逢年過節也嫌少出西苑。也同樣是崔宣氏和喬姒最放心的一位表姑娘。
便因如此,早早給她定好了一門好親事。
而薛疏月心眼多,再入了東院後便直接有意拉攏:“我聽說吳娘子惹你不快了,你可别同她計較,她那人就這樣。不太好相與,可我不同,往後你我得多來往才好。”
得知吳韶音在沈婳面前吃了虧,薛疏月萬分暢快,她的眼睛四處打量:“你這裏收拾的真不錯,又大又寬敞。比我們那邊大多了。”
這話倒是有意思了。
沈婳讓倚翠上茶,她向來不喜那些彎彎繞繞,更不會蠢到讓外人當槍使:“薛娘子住的地方很逼仄嗎?”
薛疏月一頓。
這話讓她怎麽接。
難不成說的陽陵侯府的屋子不好有意薄待她,還是她貪心不足?亦或是直接說,我純粹就是嫉妒你。
“這……倒不是。”
沈婳沒給她喘氣的機會,一針見血:“那就是你不滿我的待遇比你好?”
對啊,我就是不滿啊。
薛疏月一哽。
“你若實在介意,就去找我表嫂嫂,同我說有什麽用?我又不會大度的讓給你。”
薛疏月覺得這沈婳可真讨厭!
沈婳吐字清晰,爲此還挺爲難:“可比你好看又讨人喜歡,也不是我的錯。”
崔宣氏對她好,說話溫溫柔柔,就同阿娘那般,還送了她好幾顆拳頭大小的夜明珠。
夜明珠沈婳也有,可崔宣氏送的那些都是粉色的!
照出來的光都是粉色的!
漾漾表示很喜歡崔宣氏這個人!
眼看氣氛不對,章素連忙出來打圓場。
“沈娘子這跟挂墜可真好看。”
雖隻露出一角,可也知成色上乘。
薛疏月聞言也瞅了過去。她最喜歡首飾了,光是輕輕一瞥,就挪不開眼了。
她沒忍住挪動凳子,眼裏放光靠近沈婳唏噓:“瞧着是帝王綠。”
一改先前,此刻眼巴巴道:“能給我看看嗎?”
真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沈婳懶懶散散的瞥她一眼。眼前再度浮現吳韶音落淚的美态。
女娘也很大方:“你哭一下,我就給你看。”
薛疏月:???你侮辱誰呢!
誰稀罕啊!
薛疏月忍着脾氣:“說起帝王綠,我倒是記得大少奶奶也有塊帝王綠的挂墜,是宮裏賞賜的,隻是可惜沒見她拿出來戴過。”
薛疏月:“我覺得你這塊定然不如大少奶奶的。”
聞言,沈婳遺憾的看着她。
“不巧了。”
“就是表嫂嫂送我的。”
“早知道這麽珍貴,她給我時,我就不推辭了,畢竟一不小心她若不送了,我會很爲難。”
的确是上等好玉,帝王綠翡翠挂墜雕成兔子啃胡蘿蔔的形狀。逼真的活靈活現。
喬姒送的顯然也很用心,沈婳是兔年生的。
薛疏月:……
薛疏月的臉已經不是黑的了,是紫的。
偏偏沈婳像是個得了便宜還買乖的妖豔賤貨:“你沒有吧?”
薛疏月:“……”
沈婳很苦惱:“真是可惜了,這大抵就是人各有命。”
章素聽到這裏,捧着茶的手跟着抖了抖。
————
沈婳自認爲和這些表姑娘相處融洽,可她們卻嫌少登東院的門了。
東院變的很清靜。
沈婳清閑幾日後,同喬姒說了一聲,便揣着夜明珠出了府。
直接朝棺材鋪而去。
掌櫃很忙,又見有人進來連忙迎了上去,而後看見一張熟悉的臉。他莫名的有些窒息。
偏偏沈婳像是回自己家般,大搖大擺入内。
“掌櫃今兒生意不錯,無需招待我。鋪裏頭的圖紙師傅呢,我是來尋他的。”
掌櫃:“……在後院。”
他向沈婳指了路。
師傅還在畫圖紙。在沈婳這一單上,他是下了十足的功夫。一見沈婳,他連忙擱下圖紙。
“娘子來了怎麽不提前說一聲,小老頭我好去迎接。”
說着,他又捧着圖紙上前:“按照娘子的生辰,小老頭是在一月前挑的黃道吉日才開始繪圖的。”
沈婳接過來,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畫的其實并不多,可畫工很好。便是街道裏頭絆倒孩童的一顆石子都那麽圓潤可愛。很有童趣。
“隻是盛京街道估摸着還有半年左右才能徹底初步畫好。”
畫好後,便得各方面修改。又得花費不少功夫。
女娘很滿意。
“照着這個程度繼續畫,時間不成問題,爲了棺材我也會努力晚點死。”
老頭:“娘子放心,畫完圖紙精修一張後,便送到雕刻師傅那兒。如此兩兩也能節省時間。”
考慮的很周到。
沈婳又再次翻看圖紙。掏出夜明珠。
“你瞧瞧,剛好六顆夜明珠。”
師傅驚歎:“放在棺材裏頭定然特别闊氣!娘子大手筆!”
闊氣的沈婳:“我一到手,就想着給你看看了,也好畫圖紙。”
說到這裏,她又随意道。
“我上次來此很是冷清,今兒堂間倒是擠。”
老頭環視四周。對着這個能讓他幹勁滿滿實現價值的沈婳倒是沒有藏着掖着。
他們鋪子的木材昂貴,尋常百姓買不起,做的大多是皇家同達官顯貴人家的生意。
“娘子不知,這是靜府出了事。”
靜府?
見沈婳迷惑。師傅壓低嗓音道。
“便是靜妃的那個靜。”
沈婳知曉了。
是四皇子姬妄的外家。
師傅伸出手,露出三個拇指。
三副棺材。
“靜府的老太爺,太夫人,還有那姨太太都沒了。”
“官府都介入了。怕是裏頭有内情。”
沈婳倒難得不曾八卦。
死人的事,她才不打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