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婳很絕望。
偏偏崔絨沒眼力勁的在她面前來來回回的晃,瞎出主意:“你再使把勁,沒準就出來了。”
“我給你把風,雖然是很丢人,但我不笑你。”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她不活了!
沈婳的指尖仿若能摳出一處别院。
她就說,這小鬼忒惹人嫌!不是沒道理的。
“你這小鬼等我出來揍你吧。你不給我亂帶路,我能這樣?”
“你怎麽還怪我了?”崔絨覺着吃力不讨好,腳步一頓很不高興,她甚至數落說教。
“明明你側着出來就沒事了。你以爲你很瘦嗎?”
“是你自身之過!不要牽連到我頭上。”
假山越往裏走,越顯得逼仄,輪椅顯然寸步難行,沈婳念着前頭便是崔宣氏的院子。
前頭帶路的小鬼也都出了假山,她難得沒再挑剔,讓倚翠推着輪椅回去,而她提着裙擺小步小步的往前挪。
她怎麽瘦,怎麽可能卡住呢!
絕無可能!
故此,她擠啊擠,最後卡的嚴嚴實實。無法退更無法出。
沈婳生無可戀,兩世都沒這麽丢人。
見她垂着頭不說話,崔絨不免又有些愧疚。她人小鬼大的拍拍胸脯。
“我拉你出來。”
“還不快點!”
小團子費勁的扯着沈婳。
然後紋絲不動。
她茫然的看看比她還茫然的沈婳:“你再讓我想想法子。”
沈婳虛弱,一個字一個字的擠出來:“你走。”
“可我不放心你。”
沈婳忍着脾氣閉眼:“你好意思說這種話,消失吧你。”
崔絨左顧右盼還想做什麽,然後眼前一亮,對着不遠處扯着喊了一句。
“二叔!”
這一聲喊的響亮,沈婳不想面對,心髒有點疼。
崔韫今日休沐,剛從太夫人那邊過來,眼下是來給崔宣氏請安的。
與他而言,盛京眼下的太平隻是障眼法,誰能知曉下一瞬的波濤洶湧。
樂伽公主一事顯然是對着皇室去的,他也特地再查了卷宗。因不惑而失蹤的人身份都不低,那……下一個會是誰?
太子姬甀,二皇子姬聰,三皇子姬謄,四皇子姬妄。還有七皇子姬纥。
這其中,怕是隻有姬妄沒出事了吧。
崔韫正想的出聲,就聽到前頭有人喊。
他平靜的擡眸。
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崔絨,而是蔫巴巴好似要同假山融爲一體的沈婳。
崔韫:……
他提步上前,視線一寸一寸落在那恹恹的女娘身上。沒忍住低聲輕笑。
笑?
沈婳紅着臉瞪他。
男子金冠玉帶身如玉樹,清雅以極。周身冷清又涼如水。
他眼眸深邃:“沈娘子,早。”
聽聽,這像是人話嗎!
沈婳有氣無力:“早。”
“二叔,她是想祖母請安的,還備了禮。”
沈婳強撐起精神:“多有叨擾,自該如此。”
她傲慢任性,可該有的規矩都守。
崔韫原不指望沈婳會來,其一,她的身子本就差,其二,沈婳隻是借住遲早要走無需如此。
女娘是驕縱,但,沈家将她教的很好。
崔韫定定的看着她。
“所以,這就是你的禮?”
沈婳:!!!
你才是禮呢!
她又不是唱大戲的,雖然,也許,大概能讓你娘開懷大笑。
“是這小鬼害我的。”
“好路不走,偏偏走這種捷徑!”
放在往常也便罷了,偏偏她裹的圓滾滾的。
崔絨身子往崔韫身後躲,可又想着沈婳都出不來,她怕什麽。小女娘一插腰,她剛要吐舌頭扮鬼臉,就被崔韫輕飄飄的看了一眼。
崔絨老實了。
“二叔,你快把她拔出來。”
你當拔蘿蔔呢!
沈婳擰眉:“不行。”
慘兮兮的女娘很憂郁。
“我的貂毛萬一被刮壞了怎麽辦?當初我阿爹爲了買它,廢了好大的功夫,我平素也最是愛惜。”
崔韫不言,漫不經心的凝視她。
沈婳見他這般,不免理直氣壯:“很值錢的。”
崔韫淡淡:“繼續。”
她瞅男人兩眼,到底嗓音弱了不少:“這是我最好看的一件貂了。”
另外一件她就很少穿。
沈婳又怕崔韫甩臉走人:“這是你的府邸。你不能不管我。”
她還不忘補充。
“當然,我也不是爲難你。”
崔絨:你在爲難我吧。
崔韫耐心的聽着:“沈娘子所言有理。”
他語氣平淡,卻突兀的詢問:“不過你的頭還疼嗎?倪康還得再給你施針。”
沈婳聞言,面色不大好。
昨日她昏着也就算了,難不成今兒還得醒着感受一次?
“爲何還要施針?”
“有三期療效。”
“……”
“昨日你精神不濟,倪康這才沒提。”
“……”
“沈娘子若不想出來,我便讓倪康來此處。左右他醫術不錯。無需在意場地。”
何止不需要在意場地,眼下她在此處,動彈不得,可不是任由倪康再下三十多針?
沈婳整個人都不好了,她已然能想象再過一時,怕是有不少人圍着來看她了。若是衆觀她被紮,豈不是真的面子裏子都不要了。
她命數如此,何必再遭這種罪?
左右活不過長久。
“無需他費心了。”
“這便不是我說了算的,他這人沉迷醫術。何況沈娘子情況兇險,還是聽醫囑的好。”
沈婳聽不下去了。
他隻能勉爲其難:“你拉我出來。”
崔韫擰眉,似替她爲難。
“你的貂萬一被刮壞了……”
“我!不!在!意!”
“可這畢竟是你最好看的一件貂了。”
沈婳覺得她被耍了。
她惱怒不已。而就在這時崔韫似妥協喟歎一聲。
“倒是别扭。”
崔韫:“閉眼。”
也不知怎的,他總有讓沈婳信服。話音剛落,女娘下意識閉眼。
她能聞到男人身上冷冽的氣息,她忽然有些緊張。下意識蜷縮手心。
他一點點靠近,呼吸落在沈婳瑩白的脖頸處,燙的她一個激靈。
男人一手護着她的腦袋,一手順她肩往下,按住後腰。
“你——”
“冒犯了。”
嗓音是一貫來的冷清寡淡,可按着後腰的手稍稍一用力。連帶着沈婳不受控制脫離假山桎梏,整個人朝前撲去。
朝他……懷裏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