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隻局限于烏斯藏，局限于草原，那麽身爲活佛的噶爾丹享受着身不止是人上人，而是直接淩駕于凡塵的地位的同時，也應該拼死去維護這一地位。
可惜當初朱由檢将他索要過來念了幾年書後，他就深知他與佛陀有着不可磨滅的血仇。
不止是他，烏斯藏與西北所有的活人，在如今的噶爾丹眼中，都與佛陀有着莫大的血仇。
苦難，落後，貧瘠或許不全是佛陀的過錯。
但佛陀如果存在，噶爾丹沒法在高原上看到希望。
畢竟落差太大了。
高原，草原，西域荒野之中遊蕩的牧民，與關内中國繁華世界之間的落差如今已經大到噶爾丹根本不敢以活佛的身份繼續盤在那些可憐人頭上敲骨吸髓了。
“噶爾丹！大皇帝準許我們修鐵路了！”
見阿玉奇笑意盈盈的小跑過來，噶爾丹放下了手中書籍。
大清國子監新編成的教科書，引得朝臣多次彈劾，請命銷毀，報紙上也是大加貶斥，文人世子當時都得唾一口，道一句陛下放的太寬了，這樣的書本哪能放出來還要廣傳天下。
但它還是在大清皇帝的力推之下發行了。
如今關于這書的風頭也過了，但不妨礙噶爾丹淺淺觀摩之後對其内容感到驚詫。
一個舉世最大的奴隸制帝國的教科書裏出現人人平等的理念，對帝制與權貴的批判，可謂是相當的諷刺了。
“留五天，速速采購你與你部族需要的一切，之後咱們拿着聖旨直接乘車走，越快回去越好。”
“爲何？我們不走一遭南京去台吉府上？台吉麾下黑紅旗鎮壓喀爾喀蒙古，若能與台吉親近，我們在哈薩克就能徹底立于不敗之地了！”
“路上磨蹭太久了，且如今大清太子哪有功夫見我們，該是忙的不可開交。”
說着，噶爾丹十分鄭重的看向了阿玉奇：“切記路通了，地分了之後，我無論做什麽你都不可輕舉妄動，切莫自誤”
見他鄭重，阿玉奇眉頭緊皺：“伱才是自誤，我們還年輕，大可慢慢來。”
“你不懂。”
阿玉奇确實不懂，如果他知道噶爾丹到底能做絕到什麽地步，那麽他可能會駭的癱坐在地。
如今的他，隻是厭倦了自己與麾下部衆每年都得向本就富的流油的佛爺寺廟熬茶布施，以爲噶爾丹隻是想要整治下佛教。
他本就是活佛，佛爺内部的事兒，怎麽也和他沒關系。
這也正合朱由檢所想。
殺的人頭滾滾，殺的佛陀不能掀起風浪，如此那些卑微境地的小民的身子才能稍微直一些，中國的影響力也将在何适的時候替代佛陀在當地的影響，使其徹底成爲中國的一部分，等待變革的到來。
噶爾丹自己下狠手，能減少很多曆史遺留問題。
天下無敵的黑旗大清，使得噶爾丹這位最後的遊牧文明的大汗不得已變爲了要在高原上改天換地的變革者，因爲他知道不管他在高原上成爲了何等至高無上的存在，在黑旗大清，在緊挨着的中國大地面前什麽也不是。
放眼世界，所有的國度在東方世界兩個耀眼的帝國面前，就如同在遊樂場裏堆砌沙堡的孩童一般。
他們和他們的沙堡一樣天真又脆弱。
事實也正是如此。
阿玉奇在京師讨要到鐵路這段日子，大明南安王鄭芝龍秘密籌備了超一千艘大小船隻，擁兵兩萬大軍拒絕了大明隆武帝的調動請求，而是毅然選擇率衆下海明目張膽的做起了海盜行當。
先是率衆圍攻澎湖，又攻台灣，中途襲掠多艘商船，甚至與南洋公司的護衛艦隊做過一場。
海上的事情，岸上的人隻能從他人口中知曉。
反正最終的結果是大明海都司彙聚海船與鄭芝龍在海上大戰，最終海都司雖勝了，但鄭芝龍率衆逃往琉球，勒索琉球王室之後轉向南逃，于南海之中興風作浪。
短短兩月時間，廣南，南蟠，華英，柬埔寨，文萊，蘇祿等國沿海皆遭到鄭氏海賊的襲掠，各國水上力量面對鄭芝龍麾下戰船可謂是不堪一擊，隻能寄希望于南洋公司，大明海都司庇護。
文萊王室被禍禍的最慘，鄭氏海賊不過派出五百人登陸，仰仗炮火之利，以輕傷五人的代價将文萊召集起來護衛王城的三千大軍殺的丢盔棄甲。
王室隻能和此前面對西班牙人時一樣棄城逃走，王城随即被海賊占領半個多月，才在文萊從大明請來的救兵即将抵達時揚長而去。
文萊的故事到這兒，至少在大明的報紙上是有了一個挺好的結局。
大明從海盜手裏拯救了文萊。
隻不過大明派出的救兵到了文萊王城就沒走這事兒，報紙上就沒怎麽提了。
也因此，起初得知一位大明異姓王叛離大明變成海盜後還有些幸災樂禍的諸多國度，在文萊之後無一不爲之驚心膽寒。
這海賊王面對大明似乎很是弱小，但對他們來說，竟是無法抗衡的兇惡暴徒！
而他們面對海賊王時所展現出的那一份弱小。
就會讓大明看向他們的目光變了味道。
福州。
一官黨在當地盤踞多年，但崩碎的也很快。
海都司作爲一個比一官黨更強的海貿集團将其吞下之後，隆武帝也就順勢來到福州，在當地做遠渡海外，爲大明失去在華夏大地上最後一片實控領土做最後準備。
這所謂最後的準備，主要就是轉移人口。
用海都司麾下大量依舊在中國沿海各地奔走的海船，利用各種方式号召所有願意跟随大明帝國前往海外殖民的大明百姓前往呂宋，或聽從海都司調配，前往大明在海外各地的租界或殖民地。
爲大明在海外的統治提供人口基礎。
次要的，就是大明帝國今後的戰略部署。
“鄭芝龍此後将在登嘉樓國盤踞并建造大料寶船，待得我大明有足夠的丁口送往馬六甲殖民時，他将被趕到南亞次大陸的高康達國，此生除老衰之時不得再返中國
安置要務定然以兵士優先，文萊地大，大可對海外的兵士優厚一些，多給些地也無妨，要随我大明出海的勳貴大臣自然也需厚待”
大明太子朱琳源在地圖上指指點點。
他爹隆武帝在邊上站着，兩人面前的地圖上圈圈點點，已然将東南亞，大洋洲兩地完全劃爲了大明控制下的領土。
“先文萊，柔佛，同時徐徐圖謀馬魯古海諸島，南方大陸也需多多派駐我漢家百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