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位才漸漸回升到正常位置的八旗自然不可能犯這種大錯誤。
一個個旗主與旗内将官,特别是老愛家的相當謹慎。
一敗再敗,就算有什麽民族精神或家國仇恨,在剮肉的小刀面前就啥也不是了,再者滿清是一個年輕的國度,滿族也是一個年輕且底子比較虛的民族。
豪格能帶着八旗造反一次,就已經徹底堵上滿清最後的底蘊了。
所以八旗能幹出在嘉峪關外與準噶爾蒙古同流合污的事兒,就是朱由檢親自授意的。
關外蒙古名義上是大清的臣屬朝貢番邦。
要對他們下狠手還是不行。
無論是喀爾喀還是遠東地區的諸多蒙古和野民部族,他們還是有自治權的。
得給人家留下最後的底褲,讓他們安心聽大清的安排。
所以是八旗勾結準噶爾,且嘉峪關外的沖突主力不是八旗,而是準噶爾。
屬于是衛拉特蒙古之間的内戰。
之後朝着葉爾羌汗國動手,那也一樣是内戰。
甚至八旗還能在這場衛拉特蒙古内戰中,以調停者的身份出現在大清帝國發行的報紙上。
不管衛拉特蒙古尚存的其餘兩大部怎麽想,反正報紙的信息傳播速度夠快,也夠糊弄絕大多數人。
“但這老賊冒出來正是時候,八旗大軍将在西域征戰之時他跑出來了,沾親帶故的此時若是殺他難保不會動搖八旗軍心,能從父皇手裏逃得性命苟活至今,當真老奸巨猾。”
京師,旗主議政。
朱慈烺與朱慈炯兩兄弟在主位下面各據一案,各自不斷差人交換着審閱折子。
其中一折,讓兩人不得不注意。
愛新覺羅·濟爾哈朗從西域冒頭,主動送到了八旗軍中請罪請死。
八旗加急送來折子說不知該如何處置他,得請皇上,請朝廷定奪。
也就昨天的事兒,真正的折子還在路上,兩人手中是粘杆處通過電報複刻然後直接發過來的折子。
“要麽是想借着要重用八旗的機會給他的後人讨活,要麽是給八旗斷隐患,他那些後人可沒有冒出來,不管怎麽說他都很難活。”
“老賊想要‘物盡其用’了。”
兩人笑談幾句,把這事兒電報朝鮮,交由朱由檢決斷。
濟爾哈朗畢竟是老八旗最後那一點點渺茫的盼頭。
如今冒出來,也就和朱慈烺兩人想的差不多,老賊年老體弱還患病眼看時日無多了,要發揮下自己的餘熱。
同時,濟爾哈朗還想着要與黑旗兀兒特面對面交流一番。
想要死的明白。
可他能跑到四島圓夢的機會比較渺茫。
朱由檢也不一定會召見他。
但北極探險隊就不一樣了。
他們歸來的消息先是在黑旗城炸開,無需多言,幾張巨大的白熊皮以及一些北極特産珍寶亮相,所有人都對他們充滿了敬意。
老林子裏的蠻子們稱他們爲征服白地獄的巴圖魯。
所有人都知道他們從人類幾乎沒法生存的絕地裏穿越了萬裏之遙的路程,還趟了一個來回。
看着一個個缺耳朵少指頭乃至鼻子的探險隊成員。
之前還覺得當時還是王爺的兀兒特用一個男爵的頭銜籠絡一夥低賤的人去探險實在太看得起他們了。
如今消息所抵達的地方,聽聞他們故事的人,沒有一個看不起他們。
隻覺得男爵再合适不過了。
且這些個爵位,賞賜什麽的也就該那一夥人去掙。
這種在軍政上沒有保密必要的事兒,報紙往往動的比朝廷還快。
折子送到京師的第二天,日報就讓京師炸開了花。
報紙上刊載了探險隊所有成員的畫像,以及他們路途一路上所經曆的故事,寫的繪聲繪色,也可歌可泣。
最主要的是,報紙撇棄了族類,擱置了大清國,或者說封建王朝所固守的上下尊卑,将探險隊成員的身份族類全都抛卻,沒有提什麽獎勵爵位,隻是對他們的精神與肉體,隻從‘人類’對抗‘自然’的角度加以贊頌。
對于如今的大清士紳百姓來說,大清官報似是刊登了一篇遺漏了重點的蹩腳文章。
但它絕對能讓北極探險隊此行所創造的曆史意義放大。
朱由檢也定然會見一見這支探險隊的所有成員。
正好,隸屬于黑白旗内的第一批成員,預備旗丁,也是将來第一批殖民者需要一些野外求生訓練。
朱由檢也能給安排,但這夥人所持有的從遼東一路走到北極的經驗,不是隻存在于書籍紙張上的知識可以蓋過去的。
而眼下,噶爾丹也要開始他的遠行,或者說遠征了。
朱由檢讓他回準噶爾部,先跟着活佛念經然後等安排。
這個命令對他來說堪稱晴天霹靂。
使得他破天荒的落淚哭泣了一陣。
要知道在他尚且五六歲時,在喇嘛門下學經時就知道哭泣是沒有用的。
想要食肉,想要飲水或吃點奶酪什麽的,就隻能好好學經文,做好轉世靈童該做的事情,擺出恰到好處的儀态,如果能在人前發揮的不錯,私底下幾乎所有要求,廟裏的大喇嘛都會應允。
那時的噶爾丹就養成了努力變成活佛轉世靈童,然後以此換取自己渴望或好奇的一切的好習慣。
然後,他陡然就被要了過來。
一想到以往做小活佛的那些日子,已經咬牙閉眼出了京師城門的噶爾丹就忍不住回頭看了看。
這一看又是雙目含淚。
自出生便被認定爲活佛轉世,他的父親以擁護活佛轉世的名義籠絡準噶爾蒙古中人,自他有識開始,他便在準噶爾部中學經,随後又被送往藏地學佛。
他爹給他安排的挺好。
對外宣稱挺喜歡這孩子要立他做繼承人,可孩子不幹,說是讓大哥做,自己剃發獨自一人要跑到烏斯藏學經去,不愧爲活佛轉世。
想到這裏噶爾丹心中苦意更濃了。
那時他才五歲,母親哭着手把手給他剪了頭上的鬓發和辮子,他隻瞪着大眼睛看着看着頭發落地,随後幾個母族的親戚護送他跨越千裏之遙,拜入佛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