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國度有共同的敵人，還一起奴役并壓榨敵人。
那麽這兩國關系再差也不會差到哪裏去。
宣揚華夏族群是一家，或是血脈，或是文化，傳承，以及朝代更疊，民族認同上找補，文人士子或許還要争辯一下，各個民族也各有各的桀骜，不願與昔日的仇敵混的蜜裏調油。
但教育與理念管束本就是個細水長流的活兒。
一兩年肯定不成。
就算黑旗大清這幾年學校修了不少，但想要起些效果，兩三代人或許差不多。
總之課本裏，報紙上先傳着。
世人可能以爲是黑旗兀兒特這個女真人做了中原王朝的皇帝，爲自己不是漢人的身份找補來了。
但朱由檢深知世事無常。
如今吞吃血肉的兇獸未來數百年間可以因爲一場意外就崩掉一嘴獠牙。
即便占據全世界四分之一的人口，占全球陸地總面積四分之一的領土的日不落帝國，也不可能一直幸運的坐穩世界霸權。
帝國不可能永遠輝煌。
但團結的人民永遠不會被擊敗。
朱由檢終究是皇帝，所以隻埋下這一粒種子，隻等它從暗無天日的地底冒出芽來，需要它的人自會讓它成長爲參天巨木，撐起一片天。
“簽肯定是要簽的，諸多細則，此事攸關國運，海域劃定不可退步，藩國存亡或可折中，其餘朕皆系卿一身，望卿慎重抉擇。”
大明隆武帝朱聿鍵收到了來自大清新皇帝黑旗兀兒特送來的協議草案，也是催促大明趕緊把這事兒擺上台面。
現任禮部尚書的史可法就在他面前躬身施禮，道一聲定不辱使命。
自從朝堂與民間呼喚隆武朝廷減稅，随後又有和談休養生息，外帶瓜分海外世界的說法興起。
史可法就一直是議和與瓜分海外世界條約的堅定支持者。
畢竟此前他就主張聯清滅虜，更喊出‘舍籌兵籌饷無議論，舍治兵治饷無人才。’一句。
和談滅賊，搞錢募兵治軍。
現在換成和談休養，搞錢募兵治軍。
能代表大明簽下這條約的，舍他其誰。
換以前，隆武帝可能還猶豫下。
但昨天，他看了錦衣衛呈上來的黑旗大清海陸并進攻占倭國四島的大緻過程以及戰報。
德川幕府覆滅之後，還是有不少心懷大和族不肯沐浴新朝雅政的人，或自诩幕府，天皇忠臣的倭人逃難到大明求援，妄圖複國。
看了他們哭訴，隆武帝想想好不容易通過南洋公司的手攬到懷裏的海上利益，自然毫不猶豫的喚來了史可法。
不止要簽！還要簽的穩！
反正那黑旗兀兒特發來的預案着重點出了兩國實乃一國，海外之争不可波及海内之土，兩國所據海外之土，皆屬華夏中國，時有左右之分，然天下大定之時，海外之土需改旗易幟，順大世，奉中土，敬共主。
所以大明内部的宗教也很快被調動了起來。
正好又要到年底，年底春節前要祭天。
明清兩國都拍闆，在大明史可法，宋王朱慈烺以及各自随官人集團的商議之下，将會議地點定在了大明境内的古城洛陽。
而黑旗大清這邊主持參與會議的，是朱由檢登基後從黑黃旗拉到朝廷核心的新任禮部尚書郭維經，以及包括尼堪，嶽樂，博洛在内的随官。
大明和宋王是正常的一衆負責談判的官員，黑旗這邊嘛由于朱由檢的主張，政治正确已經開始了。
不止是滿蒙漢，還有朝鮮乃至正在努力上書，請求将他們的官方族群名改爲‘和’的倭人。
以後族群多了，這種關鍵的，能夠将這一片土地上的人綁在一輛戰車上的條約，大抵都會如此。
都得提筆寫下自己的名字，還得按個手印兒。
條約沒有談多久。
黑旗大清這邊朱由檢說了可以讓利，比如把大明船隻往遼東的關稅什麽的降一降之類的。
大明這邊要的也很簡單。
倭國這個逆子肯定是不會要的，但咱好兒子朝鮮肯定得救一救。
考慮到眼下大明和大清也沒什麽談判的資本，隆武帝對此也說了，爲了不讓黑旗水師幹涉大明今後在南海諸國與呂宋的布局，朝鮮的事兒不成也行。
争論不過兩日，各自退讓。
黑旗大清将朝鮮王宮景福宮還給朝鮮李氏，而漢城算是黑旗大清租借的，今後每過一段時間給朝鮮王室發一筆‘租金’。
朱由檢得了電報傳信自然答應。
給點錢沒問題，朝鮮王室如果有膽子回來住那也完全沒問題。
所以有明朝鮮國再次在大明的幫助下光榮複國，但隻複了一點點。
随後，兩國達成一緻。
畢竟分的都是海外的地，都還沒入手的地，可以說是純屬妄想。
大筆一揮簽個字，世界不承認沒關系，兩國互相承認對方在海外的宣稱與法理，大明統禦西方，大清統禦東方，直到一統之時，這東西之分才不複存在，海外殖民地的法理與宣稱都将屬于唯一的天朝上國。
先簽了字，翌日便要讓諸教入場，爲這條約增光潤色。
其中以基督教表演的最爲賣力。
大明與大清兩國臣子，包括宗教與對方會面時都會避嫌一下，他們不然，直接彙聚成一團，表面爲首者穿着不同的官服或賜福，但都齊齊擁護着巨大的十字架與一塊石碑文，左右少年少女一邊唱聖歌，兩個南北基督教領頭人齊齊高呼。
那十字架看着異常華麗，分明是假借了真十字架的模樣，還巨大無比，圍觀的人看着都生怕那十字架将下面扛着的人壓死。
石碑也不小，乃是大秦景教流行中國碑的複制品。
他們本來想把真品搬來的，但試過之後發現根本不行。
而兩個領頭人說拉丁語時還說是教皇承認了這一紙條約是在上帝的目光下簽署的，所有的信者與不信者都将遵從。
換做漢話說一遍，就隻剩下了上帝。
這事兒敢傳回歐洲？還教皇承認？
傳回去他們家裏人還活不活了。
教皇知道了當場就得被異端氣暈。
諸多宗教輪番表演一圈兒，随後就會通過宗教的渠道讓他們的信衆知曉這一紙條約的存在，當然，這信息主要是傳達給上位者。
下面的小民看個樂呵就得了。
草原上的那些可汗，首領，萬戶千戶。
海外的國王，蘇丹，總督，貴族。
漢地的官僚，王室，士紳百姓，乃至還在遠東山野冰雪裏掙紮的部落頭人。
都将知道這一紙條約的存在！
也都将爲之驚詫不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