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西走廊不好管。
也不是什麽享福的好地方。
正白旗鎮守嘉峪關确實可以撈撈過關來往隊伍的油水,但也得與河西走廊以及西域的諸多勢力打交道。
關外的吐魯番,準噶爾,葉爾羌一開始見黑旗大清橫掃喀爾喀,對正白旗頗爲畏懼。
眼下幾年過來,不免日漸騷動。
主要是嘉峪關重回中原王朝之手,商路暢通,本來因爲天災與戰事而稍顯敗落的絲綢之路俨然有再興乃至鼎盛的征召。
自大清出口的海量商品自嘉峪關出關,在西域露了富。
喀爾喀蒙古臣服黑旗大清之後,草原築城又修路,諸多蒙古部族全數編入旗中,近來其戶籍還被分入諸黑旗乃至八旗。
更有一條鐵路自關内直達商貿重鎮紮門烏德,雖未直接修到烏蘭巴托,但對整個草原的控制力度絕對是拉滿了的。
近年同化教育也安排上了。
學堂一修,教育普及。
蒙古文化與滿人文化相比或許有些底蘊,但也難免遭到漢文化傾軋,畢竟遼闊的蒙古帝國,打到哪兒就被哪兒同化。
嘉峪關外那一片可不一樣。
名義上臣服,朝貢也沒斷過。
可大清大軍隻在嘉峪關盤踞,不曾伸到關外去,守軍還是八旗之一的正白旗,沒有留在關内遭遇其餘八旗所經曆的一番‘破而後立’的經曆。
保留了相對完整的編制,個中一些旗丁奴才心底或許還憋着一股對滿清朝的念想。
阿濟格不想摻和西域的爛攤子,還要避嫌。
他自然是沒這個腦子。
可濟爾哈朗有。
“鄭王智多,料事如神,奈何也鬥不過那人.”
阿濟格正在回京師的路上。
本來早就該到了,但路上得了黑旗兀兒特讓福臨搬出皇宮讓自己的家眷兒女住進去的消息,他就在半道上停下了,在太原找了個院子稱病不出,并且做好了原路逃回嘉峪關的準備。
朝廷請他來參與禅讓和祭壇,以及新皇登基的大典,他都沒去。
昔日在戰場上沖殺征戰的英雄王,骨頭被壓彎了。
院子邊上的酒樓裏滿是慶賀之聲,乃是奴人司改革的消息傳了過來,比前陣子新皇登基時還要熱鬧。
一頭略顯稀疏的斑白發倔強的綁成個辮子,套個褂子一身老态盡顯的阿濟格聽到酒樓裏不知說道什麽,慶賀之聲大起,他心頭火氣大漲!一把将杯子摔了!
“讓他們閉嘴!閉嘴!他媽的!”
“嘭!”
阿濟格取來火槍朝着對面酒樓開了一槍,很快周邊驚惶之聲大起,正白旗丁過去大聲呵斥一番報了自家主子名号,很快街市安靜下來。
然後,阿濟格見好就收。
“找人寫個請罪折子吧,就說本王養病需要安靜,差人放槍實屬無奈。”
跪下去了要站起來可就難了。
特别是近來阿濟格弄明白了一些事情。
此前濟爾哈朗也提了一下。
斷臂的公主,突然蹦出來的侄子,還有對前朝太子如此厚待,也就是這年頭信息閉塞難以全面窺視,也沒個合理的解釋,再加上野人邪術一說所以隻能說是大有蹊跷。
現在合理的解釋有了,諸多零碎的信息一下子就拼出來了。
可對阿濟格來說,這答案要比所謂‘野人邪術’要可怕太多。
說是邪術,那尚且還能想着讓什麽上師道長破解一下,這些年在嘉峪關阿濟格也是潛心禮佛,多受賜福,若非如此不敢和在西域吐魯番潛藏的濟爾哈朗暗中通信。
還以爲自己身上邪術不曾發作是高僧給壓制了。
現在嘛.
指不定全被那黑旗兀兒特看在眼裏。
那麽問題來了。
還要回遼東養老嗎?
“主子,要用那旗主專屬的快報線嗎?”
護衛提醒,指一指太原城内鍾樓方向。
快報塔普及下來了,以不同的密碼本來分出不同的線,可供民用官用,傳信快捷,越發受到各方重視。
每日運作不休,密碼本更換頻繁,也不怕有人看穿運作規律。
這一句反倒讓阿濟格更生畏懼。
八旗被傾軋爲一體,與諸黑旗一緻,内部交流不斷。
這陣子在太原也見了些舊人,探聽了下朝中大局情況。
卻是聽來了兩句讓他格外在意的傳聞。
京中粘杆處诏獄,由黑旗創辦基業的一個侯爵執掌,平日不顯山不露水的竟學了雷法,常在獄中施展,雷法霹靂之聲與受刑者哀嚎之聲往往傳遍整個诏獄。
待得屍身送出來,往往皮開肉綻焦糊可怖,不成人形。
诏獄本就令人聞之色變,如今市井漸漸更是連這兩個字與那人名字都不敢提,唯恐哪點說岔了便有天雷加身。
還有,便是諸黑旗内部,似頻頻有‘千裏傳音’之說,說是幾位旗主無論在外行走還是在京中,常此法聯絡。
這些換以前,阿濟格肯定嗤之以鼻,最多派人關注下。
現在就不一樣了。
他不信也不行。
因爲八旗已經用上電報了。
納蘭明珠确定是驸馬,要尚公主了,此前早有傳聞,朱由檢登基時封官賜爵時正式定下,現在正籌備完婚,公主上折子請求從簡所以也不用準備三五年,年前就能完婚。
他爹尼雅哈得了消息,祭天登基大典自是不會失态,回去的路上卻是笑的前仰後合,在府前一條街擺了三天流水席。
而納蘭明珠上位,一人直接執掌兩黃旗固山章京,風頭權勢一時無兩,隻是背上了靠女人上位的名聲。
也是他入駐兩黃旗,兩黃旗才能用上電報。
爲此,祖大壽氣的抽了祖澤清一頓,縮回自家宅子養老了。
“祖家在錦州本就耕耘多年,重歸舊地堪稱如魚得水,更執黑紅旗大權,山海關關甯鐵騎舊部皆在其中。
錦州最近漢地,陛下早就行善政引漢民北上開墾,錦州最是受益,雖不及遼東土地平坦富庶,可關内關外商路互通,蒙古如今也學聰明了,知道遼東富裕些,貿易都奔着遼東跑,途中必經錦州”
夏完淳看着面前的郭維經給自己講爲什麽祖家小子沒法上位的門道。
面上五味雜陳。
早粘杆處受的教育效果極佳,但以往一心要匡扶大明社稷的他發現自己一下子成了雙面間諜,初心難改,他咬咬牙,想要做對雙面都不乏忠心的忠臣。
可這心态該如何養成?
“所以你小子得把握機會。”
“什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