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羽射擊之後急忙用手中獵槍側邊裝載的望遠鏡查看敵情。
望遠鏡是他自己加裝的，并不是在射擊時用以瞄準，而是專用于觀察。
狙擊鏡這個技術，朱由檢沒有點破，無論是工部還是科研院都沒有開發出來，至于爲什麽不點破他可是春秋鼎盛，眼下點破了可能會有些用，但往後幾十年這狙擊子彈難保會不會朝着他打來。
望遠鏡裏，對面那穿戴明顯有别于普通士兵的将領抱着頭倉皇蹲下，讓梁羽很是失望。
十五世紀‘新大陸’被歐洲‘發現’之後，歐洲各國海軍迅速崛起，船長成爲了高富帥職業，同時海軍軍服風格也成爲了往後數百年間男性服飾的主流。
法國的海軍眼下雖然還不是海洋霸主，但奇怪的是，在海軍軍服這一塊兒，法國卻是引領了潮流，走在歐洲時尚的最前沿。
就連死對頭英國都得咬着牙模仿。
荷蘭自然也不例外。
一頂折起來一角的寬檐帽，上頭點綴着絹花，然後一身黑藍色外衣加緊身褲，看着确實比較襯身材。
可惜象征指揮官的橙白藍三色絹花寬檐帽被擊落，指揮官倉皇蹲下連滾帶爬一般後退，清晨潮濕的泥土糊了他一身。
“長官！？”
“長官中彈了！！醫療兵！！”
周遭荷蘭士兵見狀，本就被火槍火炮打沒了幾分膽氣的他們頓時以爲指揮官沒了！
随即陣型大潰，邊上的仆從軍見狀直接成群的後退奔逃！
施琅看了正端槍欲射的梁羽手中獵槍一眼，随後趕緊下令讓刀牌手前壓，邊上另外一支隻有百人左右，一身金鐵在早晨的太陽下耀耀生輝的甲士也緩緩向前！
爲什麽緩緩向前？
因爲上岸連駐地都沒有安穩，不好打的太狠。
荷蘭軍逃的極快，來的時候準備就充分，回去的路上一夥子什麽騎兵和長官上馬一溜煙兒就走了，途中順道還将鄭軍登陸地鹿耳門與熱蘭遮城之間的兩條河上的橋給炸了。
周遭住民的大小船隻也全給收繳了，想要靠着河流拖延時間。
正好，鄭軍也需要時間。
先頭部隊三千人登陸，後續再有兩千輔兵以及馬匹牲畜，糧秣物資也運上來，然後大軍直接在鹿耳門溪北部駐紮。
同時，王承恩享受了一把親自給六十磅炮點火的感覺。
巨炮轟鳴，炮彈轟然飛向陸地，也不管打中了什麽，周遭船員将官贊歎之聲大起，直呼荷夷定在老爺神威之下瑟瑟發抖，想來不日便會祈降。
“真是神威赫赫！有此等利器！諸夷誰敢不臣！”
老宦官摸着有些燙的巨大炮身，一拂袖竟有豪氣幹雲氣象。
雖然這巨炮隻有兩門，但威懾被圍堵在熱蘭遮大港的船已經足夠了。
總督科内利斯倉皇縮回熱蘭遮城堡之後，一想到海陸兩線被夾擊，他手中的人守城堡不夠，登船作戰竟也不夠就十分惱火。
他也很想相信華人仆從軍。
但他做不到。
帽子上的彈孔也讓他再不敢有出城作戰的想法。
如果一發隻是僥幸，但他奔逃之時又一發擦着他耳邊呼嘯而過，而後要上馬之時，戰馬竟也吃中一發，受驚跑走，還是副官把馬讓出來他才能安穩逃離。
這絕不是偶然。
“先生們，現在隻能期望東印度總督大人以及西班牙的援軍了。”
剛打了敗仗，場内衆人面色自然不好看。
見狀，角落裏卻是舉起了一隻手。
在場都是荷蘭人，隻有這一個華人，他舉手了。
科内利斯瞥向他，眼裏滿是鄙夷厭惡與不信任，但還是飛快擺出一副殷切期盼模樣：“保宇！你有什麽想說的？”
郭保宇，熱蘭遮治下漢人領袖第一人，由荷蘭人扶持專門負責管理漢人。
爲什麽能做到這個位置？
他的兄長喚做郭懷一，乃十八芝之一。
郭懷一勢力不大，隻是于台灣屯墾做個當地漢人頭領，也受到荷蘭人管轄，昔日十八芝一散，他也和鄭芝龍斷了聯系。
因爲大明制糖業飛速發展，白糖出口量猛增，台灣島上的蔗糖産業受到的打擊格外慘烈，但荷蘭人依舊課稅蠻橫，所以郭懷一密謀起兵造荷蘭人的反。
尚在密謀着聯系南洋公司與一官黨時受到郭保宇告發，不得不倉促起兵，最終兵敗身死，也使得熱蘭遮城治下漢人遭到荷蘭人屠戮，義軍與當地百姓死傷近萬人。
“能不能抵禦那朱成功的軍隊尚且不好說，但若是讓鄭氏的軍隊支援過來，城堡必然守不住，所以還請總督大人速速聯系那些山民土人。”
拉一派打一派。
荷蘭人也慣會用這一手。
用土人鎮壓漢人，用漢人圖謀侵占土人的利益。
眼下荷蘭人能用的人，也就隻有台灣的原住民了。
熱蘭遮城内的漢人還好，算是在荷蘭人治下受了些恩惠，反水不至于那麽快。
城外的？
去年郭懷一起兵，漢人受到屠殺積壓起的怨氣在鄭成功所部大軍登島之後直接爆發了。
施琅擊退荷蘭人後大軍剛紮下營來，要修築防務工事，要派出斥候和使者去探明地形，尋找當地人，順道以大明的名義去聯系島上山區的那些原住民。
一轉眼就看到千餘人浩浩蕩蕩的擁過來！
還以爲是荷蘭人還沒放棄，但雙方一接觸才發現是來攘助王師的。
“他們就是荷蘭人的狗！請将軍拿去問罪問話！”
郭懷一起兵時，聯系了他的一衆好友與台南一地所有的漢人村長，荷蘭人清算過後，參與了起兵還能繼續擔任村長的人不多。
被扶持的更多。
如今王師一來，淩晨時分鹿耳門當地的漢人村民見了大軍登陸，扭頭就把消息傳開，起義軍随即野火重燃！
實在是被荷蘭人逼的沒活路了。
設立長官統治地方，層層盤剝，苛以重稅，再加上強推基督教等各種殖民奴化統治，對漢人與土著人的打壓也從未斷絕，稍有不對便會迎來殺戮。
年景又不好，大明的制糖業崛起徹底摧毀了台灣的制糖業，島上最有競争力的經濟作物瞬間變成不值價還不能吃的廢材。
眼下都不需要觀望了，這一千人還隻是先頭部隊，整個台南不少漢人聚落都響應了這次起兵，要來攘助王師。
一些被荷蘭人扶持的宗族長老和村長，執行官什麽的全被起義軍殺了。
眼下還是有個聰明的，把人押解過來讓王師發落，或許能有些作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