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檢對海船的執念并沒有那麽深。
畢竟他才四十一。
身體的總體狀況依舊健康且強壯，臉上那一點點不如中老年的老态還是因爲之前整日操勞且心理狀态也也挺差的時候留下來的。
變異後的這幾年風裏雨裏走過，卻沒有給他留下太多痕迹。
禦醫檢查再加上朱由檢自己檢查，他預估自己再活個四十年輕輕松松。
進軍大洋彼岸的事兒急，但也沒有那麽急，不然眼下就不是籌備先遣探險隊了，這地圖都有了，黑旗水師不計後果直接開過去理論上也是可行的。
剩餘時間多，所以也就有些耐心。
王承恩就不一樣了，他很急。
身爲閹人的他就怕自己什麽時候突然就暴死了。
就算還有幾年好活，可乘船渡海下南洋遊走于萬國之間，遠播大明威儀這事兒也需要時間啊！一次又走不全還得多走幾次。
五年挺勉強，十年才差不多。
掐指算算，王承恩覺得自己再活十年實在有些年，之前有過直接向他那似乎無所不能的陛下詢問自己壽數的想法，但他很快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隻是在忐忑與期待之中努力的活，活到現在終是看到了這巨艦。
老爺要上船，管事的自然不能攔着，親自帶隊迎着王承恩上了這正在裝修中的毛坯船。
由于船體過于巨大，在這年頭幾乎是一座移動的城堡，所以這頭龐然巨物躺在作塘裏的時候，依舊需要乘坐小舟才能登上船體。
不過管事的早有準備，提前把浮橋和上船的樓梯給準備好了。
“好好好！好啊！”
王承恩有些站不穩了，身邊人攙扶着才快步靠近了過去，來到艦船下方後沒有第一時間上船，而是摸上了船體細細摩挲。
“船釘和最外層的補料都是自家廠子産的，都照着老爺您的意思不敢有半點馬虎，這接縫處必然是滴水不漏”
在管事的講解之中，王承恩上了樓梯，登上了最上層甲闆，先放眼看看整個甲闆上，見工人們都因爲他上來停下了手頭的活計頓時開口道：“繼續繼續！都好好幹活！老爺我看了高興！今兒有賞！”
說罷又看向遠方。
站在巨艦的甲闆上往下看，往這制造着巨艦的海灣大工地周邊看。
越看越激動。
王承恩拍打着大料寶船的船沿圍欄，滿是享受的閉上眼，仿佛看到了這一艘巨艦在萬衆矚目之下踏浪而來，駕臨萬國的雄偉之姿。
“什麽時候能出作塘？”
内部暫時就不用看了，雖然整艘船的内部操作系統以及未來将要搭載的火力配置，人員配置異常重要，但王承恩自己肯定是不會親自上手操作船隻的。
并且最好的肯定要留到最後享受。
王承恩打算等船隻下海了，上面的人員和火力配置齊全并且訓練的差不多可以讓這一艘巨艦良好的運行起來的時候才進入船内。
“回老爺，這得看天時，若是不下雨最多半月就能把第一批大炮裝上去，一月便能下水。”
王承恩聞言一個深呼吸，到現在他說話還是有些戰栗：“甚好，老夫過陣子送一批人過來，每日抽出一個時辰讓他們上船演練，演練的時候記得讓匠人下船。”
“我記住了，老爺您放心。”
先讓軍官上船集訓，方便帶後面上船的水兵。
同時也有一批黑旗的人摻雜其中。
朱由檢自然不可能對這大料寶船視而不見，制造這寶船的船匠其中半數都是從遼東船廠送到這大明境内的，造船的用料和花費也是有遼東諸多船廠出資占股。
算是王承恩這個閹黨之首再加上黑旗大清遼東造船業一起合力。
不然沒法隻用一年的時間就造出了這一百二十多米長的巨艦。
派人上船集訓順道細緻了解下這船的實際性能是十分有必要的。
雖然這龐然巨物在他眼裏定位有些尴尬。
大就是好。
這觀念仿佛刻在了人類的DNA上面，在巨艦這方面，西班牙與荷蘭等諸多海上強國都一直在嘗試制造出更大的船，隻不過受到材料強度的影響，風帆戰列艦的極限長度也就是在七十米左右。
但問題是七十米的風帆戰列艦，不一定有五十米六十米的風帆戰列艦能打。
制造難度高了不止一個檔次，但它們成不了什麽決戰兵器。
且大料寶船的圖紙也就決定了它不是作爲一艘戰艦而存在的，它缺乏機動性，它航速不佳，它能搭載巨量的火器，但若是沒有船隻護航，它可能會被一艘常規風帆戰列艦打的嗷嗷叫。
盡管要擊沉它堪稱困難至極，這年頭的艦炮實心彈很難打到水線以下，可能對面轟上幾天幾夜，彈藥和火藥打光了大料寶船都不會沉。
可這也凸顯其尴尬處境。
其航速在永樂年間肯定是夠用了，但眼下就不行了，遠不及荷蘭船與西班牙，葡萄牙船。
目前黑旗與大明南洋公司麾下的寶船也有這個通病。
火力嘎嘎猛，航速和機動性就有些拉。
在朱由檢看來終究有些落後了。
所以他對東京船廠提交上來的改良寶船很關注。
第一次試航由林旺主導，他當了幾年的水師總督自是經驗豐富，把水師的事務暫時交卸之後帶着人上了船，臨行前朱由檢親自相送。
“一定仔細，但凡船隻出了什麽問題盡管下船回來。”
“奴才謹遵聖命。”
試航的流程很簡單。
先出海走遠一點多繞幾圈，連着繞上兩天之後如果船隻沒問題，那麽就照着朱由檢畫的海圖航線再走遠一些，順着一條島鏈前往一座現在還不叫硫磺島的無人島嶼。
算是爲之後先遣艦隊探探路，也可以提前将硫磺島以及途中的諸多島嶼利用起來。
之後航線确定，船隻來往少不了這些島嶼作爲落腳點。
而且越往後，這些島嶼也就越是重要。
這邊試航船和護衛船才出發，朱由檢心中就已經将往這些島嶼上派駐移民和修築軍港等事宜排上日程了。
什麽小笠原列島，火山列島都得送點人上去。
最好還是漢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