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後世人說在巴蜀殺了整整六萬萬人的狠人，罵起人來也是格外的狠。
四川人民也是狠。
在被張獻忠殺了六萬萬人之後，還能再之後的幾十年時間不斷的造反起事反抗大清，直到大清不斷鎮壓之後，搞出了兩廣填四川的操作。
然後，這起兵反抗的事兒就又延續了下去。
而張獻忠罵人說話都是極有特色的，甚至能偶爾從髒字裏崩出些文采來，吐出些順口的段落。
聽的梁羽啧啧稱奇。
來的路上，他就知道自己的主要目标就是想辦法弄死他，所以對這位八大王，那也是做足了功課。
再閱覽了這位有依據，确實是從大西境内流傳出來的文字記錄之後，當即驚爲天人。
如今又親臨現場，讓梁羽竟生出些僥幸。
就感覺張獻忠挺好殺的。
也确實該殺。
屠川之事确實有。
黑黃旗到成都城下後，當地存留的地主鄉紳就趕緊跑來了，向他們心心念念的宋王大軍哭訴張獻忠的暴行。
昔日大西政權初落成都，隆武朝廷随即揮師北伐，同時征讨四川。
四川大量地主士紳、明朝降将起兵響應反抗大西，于是張獻忠屠城希圖震懾人心，也是穩定内部秩序。
殺的挺多，但不可能殺絕。
人是要拿四川做根據地的。
四川真正大量流失人口以至十不存一的時候，是在張獻忠下線之後，清軍，南明軍，大西軍，四川當地的反抗組織拉鋸戰打了整整二十年期間的事兒。
其中人口流失最多的幾年，是清軍入蜀後的幾年。
衆軍互相攻伐之時，四川又毫不意外的經曆了大瘟疫和大饑荒。
其中以遠離後方的清軍後勤負擔最爲嚴重，所以清軍‘不分晝夜搜糧，将人吊燒，有糧便放，無糧燒死’。
更有甚者，順治四年十二月清軍總兵馬化豹塘報。
其麾下士卒抓獲‘賊徒’，他還沒有來得及下令正法，三軍就争搶着吃了他們，馬化豹這個總兵根本不敢阻止，稱‘卑職若敢妄言，難泯官兵之口。’
攻城掠地之時，更是‘民賊相混，則全城殺盡，亦或殺男留婦。’
這些折子内容可不是彈劾的折子，要麽是要糧的折子，要麽是邀功的折子。
原本在張獻忠軍中，暗地裏撰寫了《聖教入川記》幾個傳教士在書中将張獻忠描繪爲惡魔，但文中寫到他們遇到滿洲兵後，滿洲兵第一反應就是要殺了他們。
可見軍閥和侵略者還是有本質上的區别的。
隻不過眼下，黑黃旗可不搞什麽屠城。
朱慈烺受到的教育十分完善，對待士紳的态度就要比張獻忠好太多，他的身份也讓一衆被大西禍禍過的士紳天然親近，緊趕着前來臣服。
朱慈烺自诩也是見過世面了，在京師，在西安雖然被嚴格的控制管束，但兵亂之下的慘狀也見過不少。
但肉眼見到被剝皮之後幸存下來的人，還是不免爲之驚駭。
老張是個實在人。
平日頗喜剝皮，對老朱家剝皮實草這一套十分的信服與青睐，專門讓麾下練就了這一門手藝，被老張麾下技藝精湛的劊子手來上一套，皮被剝下來之後可活十數日，能言語，能進食，能慘叫好些天。
而被剝皮之後還能活下來的，自是讓老張都大爲贊歎，喊一聲：“既如此，你這罪責也被剝了去！自讨活路去吧！”
現在，朱慈烺因爲已經大軍已經打到了成都城下，于是特地來到前線，準備親自與大明一方商談表現誠意，好讓之後的巴蜀地區快速安定下來。
一到地方就見到了一邊痛呼一邊跪地泣血的人。
“求殿下一定要爲我們做主啊！！”
朱慈烺爲此落淚失态，表示一定要将張獻忠拉到京師去千刀萬剮。
梁羽也在現場。
一摸額頭表示殿下你這想法怕是不行了，但鞭屍還可以争取一下。
朱由檢給的任務優先級一眼就能看明白。
先殺了張獻忠，最好還是讓世人以爲是明軍殺的，這樣剩下的大西軍就散開了，且對宋王朱慈烺麾下黑黃旗招撫大西軍諸将十分利好。
準備了一陣子，還有大軍在城外做掩護，梁羽也覺得是時候開始行動了。
現在成都城内亂的厲害。
被兩面夾擊。
大西獨木難支，也沒有之前大順那運氣，張獻忠和老李病入膏肓，沒法再高強度轉戰四方的狀态不一樣。
老張身體好，心氣也在，如今成都岌岌可危，死守沒有太大的希望，所以自然選擇跑路以圖東山再起。
趁着明軍那一線還能抗一陣子，老張在成都城内大肆搜刮錢糧嗎，在目前大西能控制的領地範圍聚集車馬牲畜，以做跑路之用。
之前是挑着殺了一批士紳，現在就是成都城裏的一個都逃不掉，财産不脫一層皮，人就得脫一層皮。
而大西軍本就是流寇，其中的四川本地人不多。
梁羽進城說得一口官話，算不得什麽奇事。
裴伍則是在城外時刻準備接應。
“切記不可随便動手啊，隻能等出了城，黑黃旗大軍和明軍跟西賊撞上了再找機會，隻能在城外動手。”
“肯定記得！”
一揮手，穿着一身大西軍下層軍士常穿的衣裝袍子，戴着大檐帽，扛着短矛的梁羽在夜色裏朝着裴伍一揮手，朝着成都去了。
畏畏縮縮在夜色的掩護下一路向前，很快就在城頭看到了火光信号。
粘杆處早已滲透進了城内，但也隻是零星幾人。
城内亂象之下，幾個看守一處不重要城牆的小卒自是不引人注目。
也就當着人眼皮子底下，吊籃放下去，梁羽就登上了城牆。
很快，兩個士卒的異常行爲就引來了他人注意，這一段城牆邊上的士卒趕緊過來質問他們幹啥。
梁羽登上城牆後連忙賠笑，從鼓鼓囊囊的衣襟裏扯出了腰牌外加幾個大馍馍：“無事無事，莫要聲張啊哥哥，就下去弄點吃食，這陣子實在遭不住，您可别往外說啊。”
對面士卒見了大餅就一把扯過去，随即低吼道：“你怎麽搞到的！？能搞到這個！伱鐵定是奸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