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就該開個會的。
畢竟這陣子在南京的遣明使一直在叫嚷着求大明出兵幹涉,再不濟朝着黑旗說兩句狠話也行。
尋常人不知兵事。
隻知道大明在北方是有些弱勢,但應該還能說上話吧。
揚言揮師北上,或許能解日本之困。
可惜已經結束了。
朱聿鍵看了南洋公司送來的地圖,之前就感覺已經要結束了,就那百多裏路若是沒個什麽堅實的雄關阻擋,大軍稍微露個空,黑旗便能直搗黃龍。
換報紙沒發布以前,結束了也開個會商讨一下如何在東海一帶抵禦黑旗的船隊,以及如何讓大明的船隻繼續在倭國與朝鮮繼續經營。
現在可不一樣了。
得平息中層和下層那股子眼紅病。
朝中衆人也不免紅眼,所以到底要不要出兵在海上與黑旗争鋒,也得好好探讨一番。
此外就是報紙也點醒了朱聿鍵。
外貿确實就是鑄币權。
倭國一座銀山年産一百萬兩白銀,而大明偌大的國土所有的銀礦加起來一共才産出三十萬兩左右,全國加一塊兒趕不上人家一座礦。
這誰看了不揪心。
特别是如今的朱聿鍵還很缺錢。
他缺錢,其他人比如老爺們不缺。
但絕不代表他們不貪,不眼紅。
大明朝廷還是保持冠冕堂皇的,日本作爲大明朝貢國,眼看要亡國了,這回爲了日本國内諸多的礦山,大明都得努力一下。
暗地裏的事兒,自然就得暗地裏辦。
而想要向海外伸手,如今的大明就離不開南洋公司。
南洋公司與鄭家平分海權,以基隆港爲界,一個控制東海一個控制南海,雙方達成了友好且親密的合作,海上所有的船到了南海給鄭家交孝敬,到了東海給南洋公司交孝敬。
白天朱聿鍵和朝臣讨論了一下。
想着把管理海上秩序的權利全面交付南洋公司,給公司部分成員官職然後收編,以此驅使南洋公司徹底控制海上的走私,至少東海這一片要牢牢控制住。
此外就是讓南洋公司在海上與黑旗奪利了。
日本金山銀山再多,總歸是要運回大陸的吧,這時候機會就來了。
可到了晚上。
朱聿鍵收到了從廣州傳來的,關于南洋公司業務的急報,财報。
與此同時,并未被關停的報社此時正在連夜印刷明日要發布的日報。
上面依舊有南洋公司的招聘廣告,但同時也有一篇文章。
朱聿鍵看着報告,不免瞪大了眼睛。
王承恩終是如願乘船出海了。
自隆武帝命他南下在廣州置辦糖廠相關的産業時,他一路上就開始書信張羅,從廣州,福州,杭州進購用以制造船隻的木料。
南洋公司的船匠也早已進駐基隆港。
木料一到,福州杭州兩地的造船廠就開始制作鳥船,而基隆港則開始制作寶船。
人力物力和銀子潑水一般砸下來,王承恩這幾年做軍工業掙來的銀子全給揮霍出去了。
這些船還未出港。
王承恩到了廣州之後把糖廠相關的事務交由手下人,讓錦衣衛配合着,自己就直接跑基隆港去了。
在當地待了一陣子适應天氣環境,面見鄭芝龍并長談了一番。
然後沒兩天就登船,并未照着之前在報紙上刊登的路線走,而是率領大明南洋公司的寶船艦隊南下呂宋!
期間鄭家的船隊也前來簇擁,雙方都打着大明的三辰旗合歸一處,三百多條船在海上鋪展開來!出發時惹得港口的其他船隻,特别是西班牙人荷蘭人的外來船隻唯恐避之不及。
“這這實在有些.”
朱聿鍵看着報告有些語塞。
‘船隊至呂宋,紅毛夷船率衆而來,我船不得已與敵船交戰,大勝,翌日,公司派駐水兵登島紅毛夷遣使求和.’
南洋公司和鄭家勾結,直接跑到呂宋島與盤踞當地的西班牙人對上了,海戰大獲全勝之後強勢登陸,在當地又與西班牙人和其仆從軍交戰。
三戰皆勝,直接将呂宋島北部諸多的小島以及大島上西班牙人命名爲聖安娜的小城占據,艦隊停駐于當地的海灣之中。
随後,當地冒出了自稱乃是昔日永樂年間被奉诏委任爲呂宋總督之人的後人,還持有一枚總督金印。
這金印的模樣,還有印章如今都在這報告裏了。
朱聿鍵越看越奇。
總督和金印的事兒報告上隻是提了一嘴。
随後的内容并未出現這總督的事兒。
‘呂宋之地,有大明海外之遺民甚衆萬民歡騰,跪于‘勝安拿’街市,結萬民傘并血衣九十九,并獻金銀合計五十萬兩,泣請大明皇帝陛下恩典,護佑遺民.’
公司和鄭家的人一塊兒登陸了。
說的是一路驅逐紅毛夷,然後當地的漢民以及土著紛紛前來擁護,蜂擁而來隻盼着重歸大明王化,爲此做了九十九把萬民傘,還有九十九件血衣,以及五十萬兩銀子。
這些正在送來南京的路上。
隻求大明能夠管一管他們。
報告在這裏提了一嘴目前已經控制了呂宋全境的西班牙人對當地華人的多次屠殺和壓迫。
當然,這是紙上的。
朱聿鍵這個血還未冷的熱血中老年看了,不免有些觸動。
可實際上。
王承恩和鄭芝龍在基隆島上的港口,徹底敲定了雙方的利益圈子,并且接受了鄭芝龍的入股,之後鄭芝龍将持有南洋公司百分之五的股份,并擁有通過公司訂購寶船,以及除了卡隆炮之外的火炮的權利。
兩人成一夥兒的了。
随後,一個想要出海試試水,一個想要借此與南洋公司一起打壓其他海上勢力,彌補自己因爲南洋公司強勢進入海洋後損失的市場。
這才有了攻上呂宋島的戰績。
而他們登島之後的作爲,也絕不像紙上說的那樣好看和體面。
前來擁護的海外漢家遺民是有的,總督後人和金印也是真的。
萬民傘不好說,血衣也一樣。
金銀雖被洗的幹淨,好好包裝了正在送來南京的路上,但隻要懂得點内情的,就一定能從上頭聞到厚重的血腥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