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多爾衮在信裏留下了什麽暗語,但至少用詞上十分的誠懇,勸說歸順的意思很足。
可這麽一封普通的勸誡的信件,就能讓阿濟格對黑旗表現出明顯的順從意味嗎?
别說阿濟格與兀兒特的私怨了,就是八旗與黑旗之間,稍微消停幾個月的矛盾也在開春之後飛速顯現出來。
但阿濟格既然表現出了順從的意圖,那麽難保或許是勸誡信行文之間向其透露了朱由檢與多爾衮的之間達成的交易。
所以兌現承諾之後,或許八旗之中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爲朱由檢所控制的旗,要從多爾衮先執掌,後由阿濟格所領的正白旗開始了。
反正試一試。
給自己未來要做的事情定了大方向之後,别說福臨能不能有兒子了。
就是福臨表現不錯的話,朱由檢也能給他找點事做,給點權利。
就像他給正黃旗找一點事情做一樣。
八旗除過正黃,鑲黃之外,其餘明面上都有掌旗的王爺。
而這兩黃旗名義上由皇帝直屬。
皇帝暗弱,淪爲傀儡,兩黃旗大臣固山随八旗撤出京師之後發現皇帝當真是一點掙脫束縛的機會都沒有了,自然就倒向了豪格。
可兩旗終究要确保自己‘皇帝直屬’的地位,所以直接将駐地選在了京師城西,駐于良鄉,房山兩縣,丁口四散周邊。
挪動了,但挪的不遠。
所以京師城内也多見兩黃旗活動,之前還因爲京師城内的産業和湧入京師的漢人,黑旗人起了些矛盾,但朝廷對産業糾紛就看證據。
說這屋子是你的,地契房契得有吧。
有?
但人家這個可比你這有年頭,人也沒将屋子賣你不是?
此舉自然讓想在城内有宅子,外頭占地的兩黃旗大爲憤慨。
朱由檢也順勢開始盤算他們了。
憤慨?
那就造反呗。
打一批拉一批,利用拉過來的一批打反對的那一批。
屢試不爽。
不知哪天才會過時。
黑黃旗下多有正黃旗的原旗丁,鳌拜原來更直接是正黃旗内部的大臣。
黑黃旗如今正駐紮在通州,與正黃,鑲黃旗之間就擱了一個京師,在大清朝廷的支持倡導下,三旗之間的旗丁乃至于官員在京師多有走動交流。
特别是鳌拜。
一個冬天下來,正黃旗内部就亂了套了。
有想要跟着鳌拜投黑的。
有堅定不移的保皇黨,想着福臨或者還指望着豪格另立一國成爲新帝的。
還有想要投大明的。
雖然其中大部分旗丁以及大臣心中最穩妥的想法,還是靠向黑旗但不投黑,等待并護持福臨長幾歲,看看情況。
可在内部沖突加上粘杆處下手。
正黃旗還是亂了起來。
從小打小鬧發展到十多旗丁鬥毆,再轉變爲械鬥,最後一些牛錄章京也下場,直至演變成軍隊級的沖突,眼下就差動用火器了。
金揚武就是去補上這最後一步的。
迫害反黑的,扶持親黑的,讓正黃旗給鑲黃旗做一下榜樣,如此兩黃旗就會聽話許多。
爲這個,金揚武已經在京師城内待了兩個月了。
當天朱由檢下令,下午金揚武就帶着人抵達了房山縣。
“奉攝政王令!本将前來清繳叛逆!”
一句話,将還在内鬥範圍的騷亂變成了造反,随後房山縣中的親黑派立刻站出來表示願意讓大軍入城。
如此,等城内的正黃旗大臣反應過來時,黑旗已經在城内親黑派的指揮下緝拿有造反嫌疑,或是參與了造反活動的人了。
正黃旗因此更爲騷亂,争鬥也飛速升級。
當晚,正黃旗内部有牛錄章京領兵襲擊金揚武,夜晚裏槍聲大作,城内尋常旗丁大多閉門,也有加入反黑隊伍的。
但等到天明,發起襲擊者要麽曝屍街中,要麽就是被繩子綁了牽成一條隊伍遊街。
“這不跟自己過不去嗎?皇上好好在宮裏待着呢,他們亂上了,這不給皇上添亂嗎?攝政王一個不高興,那您說是嗎?”
“你,你這從了野人的狗!”
“躺街上的都是好漢,被綁着的也是,閣下在這兒沖我叫喚幹啥?您要真有那心!您趕緊的啊!上去和他們幹啊!?”
“我勸兩位少說兩句,皇上的事兒還是留給諸位王爺操心,咱們先活好這一年再說。”
街邊再适當傳兩句風涼話。将正黃旗丁口心頭那一絲絲反抗的心思蓋一蓋,迫使他們從衆。
而金揚武也站到了衆人面前,宣講說自己乃是正黑旗輔政大臣,今後也将兼職正黃旗輔政大臣。
也不幹别的,就是确定下兩旗之間的關系,杜絕矛盾。
黑黃親善,悉爲一家。
兩三天功夫,在内部糧秣饷銀本就是黑旗在供應的情況下,正黃旗内部的騷亂飛速平定了。
情報到了朱由檢這裏,讓他滿意的點點頭。
“讓粘杆處注意着,此後讓正黃旗,鑲黃旗與豪格以及正藍旗之間盡量不要有聯系了,執意保持聯絡的章京,大臣就給貶下去,等兩黃旗徹底安定了,就讓兩黃旗的滿人與黑黃旗一樣,勸其換旗,分化開來。”
“奴才記下了,這就發往粘杆處。”
尤守龍正要下去把手谕交給下面人,朱由檢卻是抖一抖手裏的新折子,一擺手叫住了他。
“确定和太子說上話了?”
“奴才确定過了,粘杆衛馭使小鼠傳信,太子見了信件之後落筆回信了,陛下您把封皮撕開些,折子下面有太子殿下的親筆手書。”
“哦?”
朱由檢聞言撕開封皮,果然見到一張小紙條。
上面的内容是粘杆衛通過修整老大房屋的機會留下了一處隻能容小獸通過的小道,然後讓老鼠走來回将信件送到老大面前,以朱慈炯,朱媺娖的名義向老大道平安,并且表示他們正在想辦法營救他。
信件上來看。
老大一開始是不信的,但也瞞下了老鼠送信這事兒。
往複幾次之後,老大終于确信了,字迹從最開始的質問變成喜悅,最後開始詢問弟弟妹妹的現狀。
而對話到這兒也就斷了。
畢竟粘杆衛能怎麽說呢?
您弟弟妹妹現在成了旗主,頂着野人的名頭帶領大軍正在草原上作威作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