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最不甘心離開呢?
可能八旗裏一些旗人是不甘心的。
但上命如此,且在京師雖然過了幾年好日子,但之前半年忍饑挨餓,被黑旗步步緊逼,時刻擔驚受怕的日子還曆曆在目。
眼下黑旗雖屯駐城南,但城北也對黑旗放開,八旗之人但凡遭遇黑旗都不免低人家一頭。
同時也不免讓一些本就沒那麽忠心的八旗之人,漸漸向黑旗靠攏。
其中最多的就是漢八旗,或者說八旗當中的主體人口最多的,漢人。
諸如京師之内的漢臣,地方官員,城南的五城兵馬司等,也大多倒向了黑旗,在洪承疇這個黑旗次輔大學士麾下聽用。
可以說大清朝廷如今還站在八旗那邊的,也就隻有八旗自己從遼東帶過來的班底,那些大學士和八旗大臣了。
六部各監各寺,其中權柄,下層官員也被黑旗所執掌,也就各部大臣還都挂着八旗中人的名字,但上個班想要差使下面的人都費勁。
其中欽天監監正湯若望更是将欽天監一切事務都轉向了黑旗。
而大多數人,大多數漢人倒向黑旗的原因很簡單。
黑旗待遇好,發糧饷且不搞什麽剃發令,包容性強,黑旗次輔更是洪承疇這個自己人,能極快的拉起屬于漢人的派系,黑旗王本人及其子女皆通文化類比漢人。
且八旗在黑旗面前又弱又窮。
這就使得京師,通州,昌平州關内多地在洪承疇的引導授意下,已經有不少人給黑旗王兀兒特唱贊歌了。
那這京師八旗還能住嗎!?
住不了。
所以八旗爲了急着走,再加上要省錢,把多铎的葬禮辦的比較簡單。
送葬的隊伍倒是挺隆重,八旗諸多大臣章京都到場送葬,八旗宗室一個不少,朝臣六部文武百官在黑旗的授意下也加入了隊列,引幡人開路,儀仗隊百多人,後面京師的喇嘛尼姑道士吹拉彈唱。
浩浩蕩蕩的出了城,隻走了不到三裏路,這送葬的隊伍就停住了。
隻有五十鑲白旗護軍,還有多铎的庶長子珠蘭,外帶一群豫親王府的阿哈奴才,拉着棺椁和幾車燒活與陪葬品,就這樣奔着遼東三陵去了。
去的人多了費錢呢。
朱由檢也不介意幫着把多铎埋了。
遼東那邊的滿清陵墓對比大明皇陵挺寒酸呢,就算照着黃台吉的給多铎安排,那也花不了幾個錢。
其中兩座陵還未竣工,正好和之前的瓦達克一樣,埋到沒竣工的陵墓裏去,埋一個就修一段,指不定什麽時候兩座就修的差不多了。
但滿達海不一樣,自古無論勝敗都得表彰下忠義之士,所以他有個單獨的墓。
而在這喪事之後。
八旗開始進行最後的撤離,将一衆八旗旗丁精銳以及其家眷開出京師,同時各旗開始嘗試向城南的漢民與黑旗兜售自己在城北的産業,居所。
大批八旗人拖家帶口的,帶着各種亂七八糟的家當,或是一步三回頭,或是自覺終于從這京師的高牆之中解脫出來,慢慢的自京師城西,一天天的一隊隊慢慢往河北山西移動。
八九十萬人口在黑旗的驅逐壓迫下,隻有六十多萬成功遷入關内,如今剩下不到六十萬的人口,其中旗人占據了其中一半多,底下的農奴流失極爲嚴重。
如今沒了壓榨漢民的渠道後,離開京師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都是必然。
朱由檢抽空到城東看了一眼八旗擠牙膏似出城,一個個帶着自己全部身家艱難的在大道上蠕動,人聲馬嘶交織,孩童夾雜期間哭喊吵鬧,頗有些逃難的意思。
不過他們帶的這家當大多還真是他們的。
當初闖軍在京師搶掠一空,金台龍椅都給薅走了,幾乎留下一個空城。
如今這些八旗人攜帶這些玩意兒都是後頭置辦的。
不過也都是建立在壓榨漢民的基礎上得來的。
而朱由檢也不記恨他們了。
所謂旗人滿人這一去,散落在河北山西兩地,可能也就隻需要兩三代的時間,滿人就隻會留下些許習俗和俚語,徹底轉變爲頂着滿人身份,内裏全是漢家的族類。
文化沒了,族類也就沒了。
至于城北
八旗軍力撤出之後,本就逐漸空虛的城北更加的空。
這時,城南的漢民當中有人提起了之前黑旗王入城時的承諾,要将城北所有原屬于漢人的産業都物歸原主,隻要漢人拿得出憑證。
至于找八旗買回來?
這不扯淡嗎?
趕緊去找黑旗的衙門詢問吧,裏頭當官兒的并不理會。
但下面人卻是在收了點碎銀子後開口了。
“城門大開着,之前不去是有人趕,現在去有人趕嗎?”
“官爺,去了也不成啊,人都留了鎖的。”
粘杆處缇騎聞言啧聲:“你一雙手就用來吃飯啊?那有人趕你嗎?要原來真是你的,直接砸了住進去就是!但得記住啊!
過些日子等城北的建奴走的差不多了王爺就要開始清點城北産業了!沒有憑證的依據或超過二十名證人的都不成啊,會被趕出來的!”
“得,得嘞!”
八旗人還沒走完呢,漢民就開始往城北湧了。
通州與昌平州兩地的漢民聽聞消息,齊齊湧來要把自己的産業居所要回來。
一開始還畏首畏尾的,等着八旗人走了才砸門回去,若是有旗人來趕,還趕緊磕頭謝罪跑路。
後頭黑旗和城北八旗交接城防了,一個個漢民态度頓時就不一樣了。
趕人?你什麽東西!直接抱團當街與旗人互毆。
人丁漸離,城内沒多少人的八旗人難以招架,節節敗退。
黑旗也就候在邊上,隻在有人動刀子時沖出把雙方羁押,八旗人趕走,漢民象征性關個半天一天的。
後來漢民看到黑旗縱容的态度,更是嚣張,拉幫結派的跑到旗人居所逼迫其讓出房屋。
八旗上層爲了更好的轉移剩下的人口,也隻能在京師内部保留一部分區域作爲八旗今後與京師的聯系,見旗人與漢人的沖突漸漸增加,幹脆就将還未撤離的旗人都往城東阜成門南的城區彙聚。
黑旗也開始挨家挨戶清退不能證明其所居住的宅子以前屬于自己的住戶。
并開始重新統籌城北的房産,爲黑旗進駐城北,政治核心轉移做準備。
而這一切,大清皇帝福臨在京師皇城的宮殿群中,都有所耳聞。
也因此,慌亂驚惶彌漫着他的内心。
第三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