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讓,還是退讓!再這樣下去他們幹脆就迎那該死的野人進京師好了!”
上折子的人裏自然是沒有阿濟格的。
他早看福臨不順眼了。
對于正黑旗的再次施壓,王大臣會議如何分說都沒啥卵用,但豪格的決斷是給帶頭福臨送去問安折子。
反正最短也就是‘聖躬安’三個字而已。
能夠繼續穩住正黑旗就好。
可對阿濟格等主張武力謀取出路的人來說,這是絕對的恥辱。
且所有人,包括阿濟格都能想到。
正黑旗對大清的侵蝕以及開始了。
而有了福臨這個媒介,侵蝕的速度會更快。
這次是要問安折子。
下次是要什麽折子?
也就是福臨本身作爲幼帝,八旗就算擁護也隻是擁護‘大清皇帝’的法統,而不是堅定的擁護他本人。
法統是有轉移空間的。
不然福臨的存在對大清來說就不隻是難堪與恥辱了。
所以一轉眼。
擺在咱大清面前的還是之前那個問題。
跑還是留。
留吧,要受制于野人,就算任由野人侵蝕大清緻使野人加入對大明的戰鬥,那麽大清也将徹底變天,成爲野人的大清。
跑吧。
往哪兒跑,能不能安全的跑掉是個問題。
大清和關外蒙古的聯系已經被徹底切斷了。
曾經心心念念想要突破進來的長城關口如今成爲了一個巨大的囚籠,大清被關在裏頭,而野人和吳三桂把持着囚籠的出口。
六萬不到的八旗兵加上綠營兵,大清可以調動的兵力不到十萬。
四舍五入一下就當做十萬,十萬兵力要護持城内滿蒙漢八旗三十五萬人出城,并且在路上護持着這三十五萬人,沿途抵禦明軍,關甯軍,黑旗野人的追擊。
同時選出一處能讓三十萬人快速通過的關口将其攻破。
也就是這個非人難度的任務。
讓阿濟格選擇了過過嘴瘾。
罵兩句就算了。
畢竟真要跑,大軍主帥可還是他啊。
“這般羞辱我大清!魚死網破!”
“啪!”
上戰場嘚瑟了幾天的兒子也跟着叫嚷,阿濟格擡手就是愛的大嘴巴子。
身爲将帥不到萬不得已敢吐出這句話,那就得狠狠的打。
正要尋找智慧注入棒,阿濟格三兒子勞親卻是憂國憂民模樣,道:“這般與野人撕扯下去不是辦法啊,朝中既然要另立大汗,那就說明大汗并不重要。
大汗都不重要了,野人借着大汗的名義也影響不了我大清朝政,不如就讓野人胡說兩句,我大清昭告天下,就給大汗上折子,讓野人出兵戰明國.”
“啪!”
一個大嘴巴子打過去,勞親捂着臉正要跪地,阿濟格又給抓了起來。
“你小子”
說的似乎有點道理。
但顯然是與虎謀皮。
“這就是盛京嗎?”
在路人瞧熱鬧的眼神之中,一夥趕着馬車,與周圍衆人無論是裝束和行爲舉止都格格不入的人抵達了盛京外圍的市集。
一副很标準的粗犷鄉下人或大大咧咧一驚一乍,或謹慎戒備的四面打量。
把人帶到的禮部官員與啓心郎朝着這夥人一陣吆喝,指揮他們在城外的旅店安置,同時就地找兩個旗丁以二兩銀子的價格讓他幫忙協助這些人在盛京活動。
“老傑,你親戚來了呢,不去幫襯着?”
“滾蛋。”
一張大餅臉明顯是野女真出身的老傑随意給了身邊人一腳道:“爺我不缺那點兒銀子,鬧出事了擔責任呢,二愣子才去!”
“啧,咱去!”
“老李你這是?”
“多個朋友多條路,伱得學着點!”
遼東野地衆多,野民自然也多。
不甚開化的人更多。
就算滿清帶走了一批,像是這以部落群居,漁獵或遊牧爲生的人或是抱團前來購置物資,或是受到上頭調令要在盛京停留的。
要麽是找一個一等奴做向導。
要麽像這樣的,上頭主動給找人做向導。
一般這都是沾着公務了。
而對這種部落的公務向導銀子雖給的厚,但一向不怎麽吃香。
“大人!我!我來!”
揮舞着腰牌湊上去,四夷館的官員頓時喜笑顔開:“您願意啊?那可太好了!您受累啊您受累!”
“都交給我就是了!”
“成!管好了兩份銀子都是您的!來來來!你們切記!初來乍到不能亂走!想做什麽想看什麽想買什麽跟這位爺說!跟着這位爺走!最主要是絕對不能惹是生非!”
一番交代厚,官員走了,旗丁老李站在了這群從黑旗城遠道而來的諸多野女真面前。
“說話都聽得懂嗎?聽得懂不?懂不懂?”
老李先是表演了一番口技,開口就是三種不同的土語。
見這群穿着黑棉袍還往身上挂獸骨首飾的野女真都點頭了,老李很是自傲的開始和他們一個個對話,幫着他們将行李和車馬安置後,他們的第一目标自然是在這從未見識過的巨大城池裏溜達溜達。
老李不是敷衍的人,沒到一處,都給說道兩句。
“城裏啥人都有,也沒啥奇怪的,朝鮮人越來越多和咱們也沒啥兩樣,白毛的紅毛的那才叫稀奇,給錢呐?黑旗城還不興用錢用銀子啊?還是以物易物?”
盡管老李說了行李不會被偷,各部落還是隻挑出了一個人跟着老李進城。
在混亂的人潮和亂七八糟的語言中,有少年眼花缭亂之間插話道:“那有黑色的人嗎?”
“這曬黑的下苦人不到處都是?”
老李詫異,少年卻是搖頭道:“不是,是很黑很黑,跟晚上的天一樣黑的人。”
“盡瞎說,來,這間鋪子賣的靴子,牛皮鞋底子管五年呢!五年内底子要是磨爛了就拿回來,二話不說就給你換!刀子的話,我告訴你們啊,倭人的刀子乍一看是不錯,但要皮實耐用還得是工部的鋪子。”
但說着老李突然神神秘秘起來,低聲道:“等買了這些東西,咱帶你們走一遭澡堂子!那兒才好玩呐!”
“沒瞎說!黑旗城那邊就是逮住了幾個黑色的人!”
少年和少年背後的同樣因爲進城而眼花缭亂的諸多老小都不懂老李的良苦用心。
他們隻是驚異于這座城池裏的人,還有各個族類的人生活在一處互相交融糾纏所誕生出的新鮮物件。
當然,别說他們感慨了。
就是早已久居城内的各族類的人,偶爾也不免感歎。
這麽多人種混一塊兒,怎麽就不亂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