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
一千五百京營八旗,同時還有各類匠人男丁臨時編成的綠營,裹挾着數千丁口組成聲勢浩大的隊伍自北京城西出城,然後北上。
這等規模的隊伍行軍,路線幾乎緊挨着昌平一帶,别說吳三桂所部關甯軍了,就是正黑旗也知道了。
畢竟在放開對通州的管制後。
關甯軍這個遼東鎮軍事集團之中自然也有不少出身通州與錦州的人氏。
這陣子關甯軍獲得了朱由檢的準許在通州往來,正黑旗也能在昌平州溜達。
事實上,都不需要看。
有人就把情報送上門來了。
隻不過送情報的人有些出乎朱由檢意料。
晉商。
本以爲是老那家真送人過來了呢。
“所以建奴這次出關的隊伍裏,可能有他們那小皇帝?”
“正是如此啊王爺。”
“能不能弄到确切的消息?”
“這建奴捂的很嚴實,隻說是要走張家口,分三次走,其他的小人一概不知啊。”
朱由檢聞言略顯遺憾的搖頭,随即招手道:“去城内衙門領賞去吧,還有,今後你們範家來通州的商隊無需輪換,也無需在牢房裏居住等待了。”
“小的謝王爺賞賜!”
從晉商這裏知道建奴要分三次出關也不錯了。
至于已經和正黑旗斷開了聯系的老那家。
京師城内戒嚴,東面就是戰場,除了敞亮的空地和廢棄的建築就是戰壕,老那家的尼雅哈就是想兌現之前的承諾把兒子送來,那也送不過來。
信件肯定也不行,被逮住了全家都得完蛋,全族都得受牽連。
做内應開門?
老那家并入後金時,攏共就撈到兩個男爵,并入後族内還有過通明的劣迹。
且這兩個男爵實際的軍權,一共就兩個牛錄。
族人還被打散了。
真要造反開門,指不定這尼雅哈先被手下旗丁給砍了。
送走了那範三餘,朱由檢自然盤算起了這滿清出關避難的皇帝。
于情于理都得堵截一下。
能抓到那就是大好事。
就算抓不到,隻是單純的襲擊也絕對能動搖一下滿清的國本,使得滿清更爲狼狽。
但問題是。
“吳三桂此人,當真是”
一時間找不到詞彙來形容,但随即朱由檢就釋懷了。
看吳三桂不能單看他人。
與其說是吳三桂選擇對從邊上出關的滿清隊伍視而不見,不如說是關甯集團打算對此視而不見。
叛離後重歸,想要想以前一樣被重用絕對是不可能了。
但如果關外還有一個巨大的威脅,那麽關甯軍就還能再次成爲大明不可或缺的邊防力量。
而現在,他們正好可以通過在昌平州觀望,來決定放出關去的威脅到底有多大。
“盤算的挺好啊,去将阿赫那叫來。”
都氣完了也就不氣了,朱由檢召喚郝涯,片刻之後讓書記官将對話記錄給了過去,随後屏退左右。
郝涯一看便道:“陛下是想捉住建奴僞帝?”
“正是,叫你來就是想讓你領兵出發,厄濟根的軍馬到什麽地方了?”
“正在潘家口待命。”
朱由檢聞言思慮片刻之後,拍闆道:“将厄濟根麾下步軍調往山海關,三水你往山海關領九百巴牙喇營騎軍,帶足飲食,與厄濟根騎軍彙合之後自關外走,出擊就食于科爾沁蒙古,喀爾喀蒙古。
至關外張家口等待滿清的出關隊伍,密切關注隊伍其中是否有宮人,總之,若有發現建奴僞帝蹤迹,盡量生擒!”
“微臣以首級擔保!若建奴出關,微臣必将其酋首生擒獻與陛下!”
朱由檢卻是歎氣。
時候不好啊。
正是冬日。
遵化已經夠冷了,關外必然更冷。
如此惡劣的自然環境還要催動騎軍強行在關外奔襲。
可惜時機不等人。
“被服什麽的可多在甯遠支取一些,無需着急,便是建奴僞帝在這第一隊裏就出關了,那也無妨,眼下關外出了科爾沁蒙古之外,建奴沒有其他去處,此戰朕賜你與厄濟根便宜行事之權,關外之事,朕隻聞僞帝之事,其餘一概不問。”
“謝陛下恩典!”
隻能苦一苦科爾沁蒙古了。
“起來吧,聽說朝鮮粘杆處那邊抽過來的人快要到了?三水你離開後,就讓他們接手粘杆處于關内的業務吧。”
“已有一人抵達遵化了,其餘四人最多半日就能到,隻等到齊了他們就會來拜見陛下,聽候調遣。”
“很好,三水你便去準備準備往山海關去吧,路上多帶幾個人護衛,一路小心。”
郝涯雄心勃勃的上任了。
就很之前的裴伍是一樣的。
使命感到位了。
全副武裝帶隊奔赴山海關之前,還不忘朝着剛從朝鮮粘杆處調入前線的來人炫耀一下。
“瞧瞧我這行頭,猜猜我奉命去幹什麽了?”
尤守龍嫌棄的道:“啧,能說就說不能說就趕緊滾。”
“嘿,不能說,但你們接手了大軍事務,伺候陛下時可以自己尋摸。”
“滾滾滾!我就不信哥兒幾個今後一定就比你差了,不一定分先後!知道吧!”
郝涯笑的猖狂:“我還真想不出今後誰能撈着比我這回還要大的功勞!”
說罷縱馬奔走,馬尾一甩,點點碎雪濺在尤守龍臉上,讓他把剛泛起的羨慕憋了回去。
“娘的。”
輕聲喝罵一聲,抹一把臉,尤守龍在街市瑟縮的行人目光中抽刀出鞘,吓的不遠處幾人更是瑟縮,随即又把刀收了回去,咧嘴一笑,喃喃低語着退回屋裏去。
“可算輪着我們了!”
兩年多啊。
之前待在朝鮮,後頭就在朝鮮與大明之間往來。
不能說過的不舒坦,也不能說沒有掌握要職。
但是吧。
比起在沈陽第一線的兄弟們,那就真啥也不是了。
如今被調過來,也和郝涯所想差不多。
尤守龍等五人自覺是時機到了。
該跟在陛下身邊幹大事了。
“想不到啊想不到,你小子居然有這般膽色。”
大河港口邊上,身披大氅用皮毛把自己包裹的十分嚴實的王承恩看着身前和初見已有天壤之别的少年,滿眼的欣慰。
“往通州爲監察禦史時,若有機會見到黑旗王,記得代老夫道聲好,诶诶诶,河邊地上有淤泥,衣裳髒了可就不好了。”
夏完淳一臉嚴肅的要跪地拱手道,但被王承恩制止,随後也徑直道:“公公與黑旗王私交,怎能由禦史傳達,請公公自去信往來就是。”
“呵呵,你小子到了地方要是想上戰場,可借老夫名頭求一求黑旗王軍中一名喚作‘佳輝’的将領,多看兩眼或許還是沒問題的,但老夫不打包票啊!滾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