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兒真的一年比一年冷啊。”
林旺站在船頭龇牙咧嘴,招手讓麾下趕緊個披上大氅。
“下去了下去了,這船頭冬天那是人待的地方啊!下面還沒準備好嗎!?”
“第一批準備好了。”
“那就趕緊放下去!探探深淺!”
身披黑甲的林旺把脖子往大氅的皮毛裏一縮,趕緊招呼着手下人動起來。
很快,大群裹着棉袍的黑旗水師兵就湧上甲闆,在寒風中喧嘩不斷,等到黑旗寶船下頭的小船久違了,一個個就順着繩梯小心翼翼的下去。
“留心啊!别掉水裏了上頭可不給補棉衣啊!”
“哦喲!這繩梯都他媽凍的溜滑!”
“别戴着手悶子摸家夥!抓不住!”
“誰的家夥狗日的擺這兒了!老子一坐下就給袍子破個口!西八兒!”
亂糟糟的登船後,第一批十艘小船一百人水師朝着同樣積有薄雪的山東北部沿岸偏僻處劃去。
山海關後的一些突出點都有清軍哨探,沿海更是有遊騎奔走不休,船隊還未靠岸就會被發現,招來些許清軍在海岸戒備。
所以黑旗水師在快船完全離開山海關後的遵化州地界前得到了朱由檢命令後,便直奔山東北部臨近河北的地界,嘗試在當地尋找登陸點。
途中雖然遭遇八旗水師少量戰船,但并未交戰,八旗水師遵循不得再擅自與黑旗水師海戰的原則,寶船連追擊艇都沒放下去,八旗水師遠遠的就退走了。
又因爲山東北部海域有大明船隻或可作爲支援,這才讓黑旗水師找到了安全的登陸地點。
小船緩緩靠近岸邊,船上水兵也緊張的将重盾扛起,深怕岸邊碎石灘的遠處林子裏突然冒出人來。
加之這天氣又有一層薄霧,更使人緊張。
然後嘛。
岸上還真冒出人來了。
起早頂着寒冬要捕魚的幾個漁民嘿咻嘿咻的低吼着号子扛着小船就從小路繞了出來。
然後就在薄霧裏看見一群黑乎乎的快船正往岸上趕。
而船上的黑旗水師已經開始搭弓了。
“嗖!”
一支輕箭劃過幾名漁民身邊,小船噗通的落了地。
“鞑子!野人鞑子!?”
豎着維京辮子,身披黑棉甲的野人鞑子乘着快船上岸了。
“嘭!”
鳥铳響起,衆漁民哭号着四散而逃,同時還有黑旗水兵的喝罵聲。
“奶奶的!火繩潮了!”
“嘿!老子的沒有!”
“趕緊他娘的追啊!跪地不殺!不殺!”
百人隊登陸,擒索漁人六人,随後黑旗水師開始大規模登陸。
處于大明與滿清争奪地的偏僻小村順從的躲過了很多次危機,旗人圈地跑馬,大明反攻,旗人再來搜刮,大明又有小隊過來。
這幾年基本就是這麽過的。
但這回,村子裏來了個大的。
林旺順着維京辮的縫隙扣了扣腦袋,瞥一眼邊上跪在泥濘裏的壯漢後很是苦惱的道:“你不是村正,半個時辰把村兒裏的人藏都找來,我們還能不殺人,說不出來我們可就得全殺了,快點給個準信兒我們自己去找也成。”
男人張嘴隻是老一套,磕頭求饒。
林旺更顯苦惱,咬牙切齒片刻後一擺手。
“所有人畜編入軍中!命船隊先行北進!沿途凡見軍民!盡取之!”
“嗻!”
“大人!?俺爹不成啊!俺去!放過俺爹!”
“俺老伴兒啊!”
終是漢地,即便是要突襲建奴占據的城池,但林旺還是舍不得大開殺戒。
隻能折中了。
“非德言之過,林慶業已經答應先出戰,有山東水師支援,想來我水師即便暴露,應該也能在北直隸以南沿岸站穩腳跟,這是長壽山的?”
“禀陛下,确是長壽山”
長壽山長城防線。
黑藍旗戰壕自缺口處不斷挖掘,終是将己方與長城的距離拉近到了沒良心炮的射程之内。
造價相對其他火炮低廉許多的飛雷炮自南京不斷發往盛京。
有王閹的威名在,即便是有人發現了那些運往正黑旗的木桶有些不對勁,也不會深究。
即便是新歸降的黑藍旗,在開戰前也被配發了二十門,加上‘王女’賜下的五門,一共二十五門沒良心齊齊開火,直接就将長壽山長城内的清軍炸的哭爹喊娘!
這年頭的常規火炮在進入沒良心炮的射程後!直接就變成了沒用的大鐵疙瘩,便是射來開花彈,也根本比不上破片炸藥包。
炸了半日,城頭清軍已然惶惶退下,隻敢龜縮在城牆背面。
黑藍旗甲喇章京關虎爲先鋒,紮庫塔·努山亦率軍壓上,與清軍你進我出,你出我炸,你炸我繼續躲,如此拉扯了一下午後,當晚,黑藍旗奪下長壽山長城與後方的一座小哨所城。
翌日,攻陷長壽山防線,将清軍逼退,少量清軍退入長壽山中躲藏,因山高險峻,黑藍旗并未追擊。
“挺好的,讓黑藍旗留下兵力将長壽山及周邊都掌控,随後支援角山防線,就這樣送去甯遠吧。”
說完朱由檢将手中黑藍旗的戰報遞給張廣金,轉眼手裏又多了一封角山防線的戰報。
“城高山險啊”
角山長城之前因清軍兵力不足,加之高山崎岖,兵力難以迅速調動支援,導緻在角山之上被正黑旗兵力壓上,炸出缺口。
但這回滿清在山海關主要防線附近的兵力是完全足夠的。
且角山防線半在山頭,半在平原修築有城池。
一面易守難攻,一面與山海關防線共爲一體,清軍可随時支援。
該說不說,面對如此窘境,朱由檢這個以往縮在長城内的皇帝,眼下拿兵精糧足的山海關防線還真沒有什麽能短期見效的好辦法。
正面隻能結下硬寨打呆仗。
也不能學着建奴鑽進去大肆劫掠,建奴也不會讓正黑旗進去了又從長城關口成功退走。
實在令人犯愁。
當然,眼下這局面,比朱由檢更愁的人那是一個比一個多。
大同苦戰。
雙方都苦。
大同城牆已被炸開,清軍殺入其中與守軍巷戰,反被殺退多次,進攻損失比城内守軍還大,更要命的是,大同城内守軍紙面上兵力比濟爾哈朗圍城的京營八旗兵更多。
而城内說是兵力,實則是大同城附近的人口彙聚了過來,糧草飛速消耗,多次嘗試出城作戰尋求糧草,但都在城外被清軍擊潰,姜瓖爲此抓耳撓腮。
山海關防線内守将,正在爲是否出關與野人作戰而争論不休。
出關野戰,或據守堅城。
或是等待大同平叛結束,再出關與野人野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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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