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4年4月。
由于崇祯年間的東北要更冷一些。
所以這個正是化雪的時節,六名身穿粗陋臃腫厚皮裘,蓬頭垢面且惡行惡相的男人正牽着一頭驢兩匹馬在厚重的雪地裏艱難跋涉。
幾人正蠕動着,前方樹林裏竄出來一騎。
“陛下!前方二裏處有幾間破屋,勉強能當個歇腳的地方,周邊我都探了,沒發現有人活動。”
“好!”
聞言,那幾人中最高大的一擡頭,自然是變異朱由檢。
如果說變異後的朱由檢與之前的朱由檢判若兩人。
那麽現在的朱由檢,就和之前二者都仿若有天壤之别。
多日急行軍導緻半月不曾洗漱打理須發,一身衣物也是挑着什麽禦寒穿什麽,髒污什麽的根本不管。
更别說現在的朱由檢眼凹深陷,目光之中滿是戒備與冷漠,垮着一張胡子拉碴的B臉,看上去就是一個經年老山賊王。
揮揮手讓騎手繼續在前方探路,再朝着身後幾人一揮手示意跟進,在雪中龍行虎步向前。
舉手投足之間滿是冷酷戾氣。
可謂是座山雕·朱由檢。
當然。
這種狀态是累出來的。
冷漠是凍出來的。
跟着騎手的指引,一行人很快就找到了騎手所說的破屋。
“都坐下歇歇,這幾天可苦了你們,把牲口背上的貨卸下來,也苦了它們了,老子朕是真沒想到這往雪地裏一鑽就是好幾天,硬是沒見着大片的土地!全是雪!”
一堆旺火升起,朱由檢才坐下便是咬牙切齒。
“陛下,遼東是這樣的,大半年都下雪呢。”
邊上幾名以前那是鮮衣怒馬,一表人才,現在看上去像是土匪野人的錦衣衛此時和朱由檢一樣,簇擁在火堆旁暖身子。
他們便是當初朱由檢自北京城跑路時,守候在石窟中的那衆多錦衣衛中的幾個。
當時朱由檢将那‘遺诏’塞給王承恩時,勒令一衆錦衣衛護送王承恩南下。
王承恩開始還不肯,朱由檢與他耳語片刻後,他就千肯萬肯了。
站起來時還一副昂首挺胸,英姿勃發,要化身天降猛男去拯救世界的樣子。
臨走時一陣猛磕頭,直呼定不負陛下重托,額頭差點見血,讓朱由檢很是擔心這老頭兒會不會把自己磕傻。
其他錦衣衛沒啥意見。
護着王承恩南下直接就是擁立之功。
但偏有幾個愣頭青。
也不知他們當時想的什麽,反正就是要跟着朱由檢。
有這樣的人朱由檢并不奇怪。
朱由檢奇怪的是。
他們在發現自己上了賊船後,多日來依舊沒個後悔而跑路的。
“陛下,咱們跑了這麽些天,已然到了鞑子腹地了,再往裏鑽可就要到朝鮮了。”
說着,這名錦衣衛臉上難掩疲乏。
提桶跑路的心思雖然沒有,但這沒命狂奔不時還要躲躲藏藏,越走環境還越來越惡劣,屬實遭了老大的罪了。
而朱由檢此時在心中估摸了下局勢。
正是四月中旬。
不出意外的話。
此時吳三桂正龜縮山海關之中兩頭抓耳撓腮,思考如何爲他家族與手下的将帥找個最好的出路,也爲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
又因爲吳三桂投建奴的意向更多些,所以建奴此時臉都笑歪了,‘急聚兵馬而行’準備去撿大漏。
爲什麽沒有提到李自成?
因爲朱由檢希望他能出點意外。
就像南下的王承恩一樣,先将南明諸帝中隆武帝這個勉強可堪一用的皇帝立起來,爲這位的正統性做個保證。
同時加快海盜死社稷的速度。
也能讓南明第一時間看上去還有些希望,穩住局勢。
“明日起,你們見着人能不說話就不說,說也隻許講我教你們的建奴土話,記住那幾個句子,不管我們在這裏遇見的是咱們漢人還是建奴,我們都隻說土話。
但自明日起,沿途劫掠以充軍資,所以探路時多望望周邊人迹,主要是要找牛馬牲畜一類,再往後,咱們還得繼續深入,直抵建奴後方苦寒之地。”
朱由檢說着,從旁邊扯了根枯草塞進嘴裏嚼動。
“挑着小股目标下手,無論是遇到的是建奴還是漢人,朕不發話就都不留活口。”
“遵命!”
幾名錦衣衛神色一肅,齊齊拱手。
朱由檢見狀點點頭道:“朕此行目的之前就與伱們說明白了,你們既然跟着朕來到了這裏,那麽朕也不多說什麽激勵畫餅的空話。
現在要提刀了,那肯定兇險異常,稍有不慎便會客死異鄉,朕唯一可以保證的是,你們的死會暢快無比,死在奸淫婦女,淩虐屠戮,在建奴城寨中快意沖殺之時!”
說着,朱由檢面上笑容猙獰起來:“老子以前受夠了憋屈,現在是半點憋屈受不得,别的什麽都不想了,就想殺人!
說白了,老子不去南方繼續當這個皇帝,反而一頭紮進這兒來,爲了就是這個!老子他娘最想殺的!就是建奴!”
聞言,六名錦衣衛握着腰間刀兵的手不由得緊了緊。
雖然很想疑惑的問一句‘那勢頭很是兇猛的闖賊怎麽辦呢?’
但朱由檢話都說到這份上了。
六名正是二十出頭小夥子的錦衣衛自然有些悸動興奮。
能被王承恩選中守候在北京城外做接應的,自然是錦衣衛中的忠君愛國的封建王朝熱血好青年。
而他們一開始鐵了心要跟随朱由檢,就是想着朱由檢獨自離群是要去幹大事。
後來朱由檢表示自己要一個人去偷建奴的屁股。
雖然聽起來究極離譜。
但這也是天大的,狂妄至極的大事。
幾人熱血上湧,堅定的表達了要跟着朱由檢上刀山下火海的雄心。
多日艱苦跋涉更證明了他們簡直就是死忠裏的典範!
眼下,一直忍耐風雪疲乏的幾人終于聽到朱由檢開口說要動刀子,也就是這東北四月的天實在是冷,不然幾人激動之下熱血又沖腦門,智商不知道還要下降多少。
“但是,在開殺之前,咱們得對咱們的形象做一點整改,改頭換面。”
幾人聞言面面相觑。
整改?
也對。
咱們現在這形象屬實有些不太好,一個個看着就跟野人似的。
“這,微臣這就去燒一鍋水!”
朱由檢聞言卻一把扯住了他:“停停停,燒什麽水!也就紮幾個辮子的事兒,你要洗了可就沒那味兒了!”
說着,朱由檢把自己的頭發縷到面前來做示範:“看着,就像我這麽編,你要洗了,咱們還怎麽和建奴野人臭味相投,就這麽簡單,學會了沒有?學會了就給朕編上,等朕的編完了也給你們編!”
“啊,那,那微臣就.”
“快點兒的!這兒這兒,胡子!”
片刻之後,變異朱由檢原本蓬亂的長發,變成了一頭油光水滑的維京發辮,連一嘴的胡子都辮上了小辮兒。
雖然編的有些粗糙,但不知爲何在一衆錦衣衛看來,陛下這稍稍修整一番後的造型,怎麽比之前那副蓬頭垢面的樣子還.還更像強盜呢?
這要是讓其他大明人看着了。
‘蠻子’二字怕是直接就脫口而出了。
“别光看朕啊,你們也編上,焦伯慶,伯慶你過來,下一個就是你了,喲呵你還帶着一串珠子!不是家裏爹娘留下的吧,那這珠子正好綁鞭子上。
今後朕想想辦法弄點滋潤皮膚的護膚品給弄成血紅色,有事沒事兒就在臉上塗點,那就更得勁了,看看伯慶,比蠻子還蠻子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