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冥之中,張杌尋感覺到這卷羊皮圖和馬庵地底下的泗州古城之間脫不了關系,便将兩樣東西都妥善收好。
巨無霸蠶繭裏的母血蠶雖然還活着,但這塊地方已經不能再留着了,難保張杌尋兩人離開後,那些汪家人會再派人來這裏将東西弄走去禍害人。
一把火燒了,所有的恩怨憎恨不甘虛妄、通通會随着火焰化爲灰燼。
張杌尋和小哥兩人将酒精撒在石室内,然後一起出了布滿毛絲的通道。
外面的蛾子繭殼也得燒掉,張杌尋把空間裏囤的燒酒燃料都搬了出來,兩人走一路撒一路,沿着階梯盤旋而上。
走着走着,小哥突然擡手擋住了張杌尋,臉色冷凝,“聽,有人下來了。”
張杌尋靜氣凝神,合上眼睛,危險感知擴散開來。
他“看”到,上方階梯的立體空間内,有三個棕紅色的影子手裏握着武器,正在緩步往下,姿态非常謹慎,顯然他們知道這下方的是誰。
那三個影子距離張杌尋兩人不過一個轉彎的距離。
看樣子,那兩隻凰紋身滅口失敗後,汪家又派了不少人過來,井口的機關不知何時已經被觸動了。
但張杌尋和小哥并沒有聽到警示的爆炸聲,顯然他們是采取了某種措施阻止了聲音的傳播。
張杌尋偏了偏頭,無聲開口,“三隻小老鼠,手裏都有槍。”
小哥輕輕颔首,“先退。”
這裏的位置太狹小,一旦有異動,對方直接三杆槍掃射過來,張杌尋兩人再有本事也得被打成篩子。
最主要的是,張杌尋他們撒出來的酒太濃烈,酒香味已經基本暴露了自己的位置,對方完全可以放一把火,就能将他和小哥困在這裏,他們要是上去了就會落入對方的圈套。
既然上去有困難,那倒不如直接引他們下來。
汪家人要想得到天壽蠶,就必須往下走,張杌尋可不覺得,耗費了三十多年才弄出來的東西,他們會白白放棄。
兩人悄無聲息的退回石室内,張杌尋看了看上面的大繭子,頓時有了主意。
他沖小哥比了幾個手勢,讓小哥在入口先警戒着,自己快速爬上的那個巨無霸大繭子,将小哥之前割開的豁口往大弄了弄,然後鑽進去,掏出十幾個暖寶寶,撕開貼紙全部沾到那隻紅的像玉一樣的大紅蠶身上。
随後掏出兩枚催淚手榴,又從手邊抽出兩條結實的蠶絲綁在拉環上,将兩枚催淚彈都藏在豁口處。
觸發引線他弄了一高一低,以确保汪家人進去的時候一定能催發其中任何一個。
這裏的東西都是易燃物,不能出現明火,他也隻能用這一招。
他就不信,那幾個汪家人下到這裏來會帶那麽全的裝備,即便他們随身帶着防毒面具,拖延出來的那幾秒也夠他和小哥給丫們打漏氣了。
就是有點擔心這幫汪家人會不會用蛇來探路,雖然濃烈的酒精氣味掩蓋了兩人的蹤迹,但蛇捕獵靠的不僅僅是嗅覺,還有熱源感應,這也是他在大血蠶身上貼暖貼的原因。
将豁口稍微掩了掩,張杌尋溜下柱子跑回小哥身邊,把一個帶護目鏡的防毒面具和一把滿匣的MP5給他,又往他的外套兜裏揣了一瓶二鍋頭,叮囑他藏好之後再擰開。
雖然近戰他不怵,但和詭異的汪家人正面對上,還是得多留幾個心眼子,能不拼就不拼。
兩人武裝好自己,随後一人一邊爬上木格簇,鑽入靠近洞口位置的磨盤大繭子,将身體蜷縮起來藏在裏面,靜靜等待着不速之客的到來。
這兒是絕佳的好位置,既能關注到洞口,巨無霸繭子附近也在槍口的射擊範圍内。
張杌尋給自己眼前的繭子掏了個能往外看的小孔,眯着一隻眼睛往外看。
等了五六分鍾,入口的白色絨絲裏有了動靜,但這動靜卻有些許奇怪,裏面似乎是有什麽大塊頭的東西在貼着地面蠕動。
張杌尋摸出一個袖珍望遠鏡,貼在小孔上仔細去看。
這一看,頭皮頓時一炸,娘的,是黑飛子!
他非常清楚的看到,從入口的白絲裏爬出來一個人,那人正以一種超出人類扭動極限範圍的詭異姿勢貼着地面爬動,全身的關節軟成了稀泥,仿佛一條蛇那樣在地上蜿蜒而行,速度不緊不慢。
張杌尋還看到有一條細長的東西從他的嘴巴裏伸出來,細黑的鱗光一閃而過。
他心下猜測,那三個汪家人一定是在嗅到酒精味後,出于對下面不知名對手的忌憚,又返回上面把死在機關針下的汪家人用蛇控制着弄了下來,還好他提前預料到了這一點,做好了防備。
第一條黑飛子爬進來後,它嘴巴裏的黑鱗毛蛇頭不斷的探出來,信子顫動,捕捉着空氣中的氣味,但這裏的酒精濃度更大,張杌尋和小哥的氣味完全被酒精的味道掩蓋住了。
很快,黑鱗毛蛇就用位于眼睛和鼻子之間的頰窩确定了這裏最明顯的熱源,随即發出嘶嘶的幾聲。
緊接着,它的身後又爬出來兩隻黑飛子,以同樣詭異的姿勢爬到第一隻黑飛子身邊。
三隻藏在嘴巴裏的頭蛇吐着信子,不斷發出嘶嘶的聲音,看樣子是在交流。
張杌尋将視線投到他們身後,那裏又有東西過來了。
不過他們很謹慎,即便黑飛子沒有發出危險警告,那三個汪家人依然小心藏在白絲中沒有露頭。
但是他們發出了搜尋的命令,張杌尋看到,三隻黑飛子動起來了,它們像蛇那樣驅動着屍體,很快爬到柱子底下,然後繞着柱子盤旋而上,身體面條一樣柔軟的不可思議。
但它們并沒有直接進入大繭子裏,隻是盤踞在那個豁口處,不停吐着信子分辨信息。
被身上來自外物的溫暖喚醒的大血蠶感覺到了危險,開始在繭子内蠕動,試圖從另一頭逃離。
黑飛子很聰明,它們雖然分辨不了眼前的活物是不是它們要找的那個,但被它們盯上的獵物就沒有能逃脫的。
其中一隻黑飛子爬上繭子,來到繭子的另一頭守株待兔。
大血蠶對危機的感知同樣敏銳,張杌尋隻能看到繭子内部在震動,很快,大繭子下方探出了一顆面盆一樣大的紅毛頭,兩片細密的咀嚼颚從破口伸出來,張到最大程度,在開口周圍不斷往大了啃。
蠶身扭動,就在它即将鑽出半個身子的時候,一隻黑飛子已經悄無聲息的爬到了它的身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撲上去咬住了大血蠶的半個腦袋。
蠶沒有發聲器官,但遭到襲擊的一瞬間,大血蠶露出來的小半個身子都縮進了洞裏,卷曲起來用腹足去蹬貼在它身上的黑飛子。
黑飛子獵殺的形式同蛇類完全一樣,用軀體卷曲起來緊緊纏繞在大血蠶的身上,一圈一圈向内不斷擠壓。
大血蠶的掙紮沒有半點餘地,隻能大張開口器無聲呐喊,整個獵殺的過程基本是無聲進行的。
碩大的繭子不停顫動,張杌尋看的心驚膽戰,他很怕這倆大家夥打架的時候把催淚彈上系着的絲線帶動,到時候催淚彈提前觸發,外面的汪家人分分鍾逃走,那豈不是白忙活一場。
手心裏出現了一隻銀镖,張杌尋撕開繭子探出手,正要将銀镖甩過去切掉頭蛇的腦袋時,耳朵裏忽然捕捉到了骨頭碰撞的卡巴聲。
他立即收回手,拿起望遠鏡往入口看去。
白絲間果然亮起了一點手電筒的亮光,有個臉上戴着金色狐狸面具的高個子黑衣人彎腰從裏面走了出來,他的身後還跟着兩個銀色狐狸面具的人。
張杌尋還是第一次見汪家的金面,馬重山的筆記裏也提到過金色的狐狸面具人,比青銅狐狸人等級低一些。
不過金面身後的兩個銀面他倒是熟悉,曾經在蛇沼叢林裏被他追上去幹掉的那個汪家人就是銀色面具。
當年給馬重山設套的瘦長汪家人如今也不知道死了沒有,不過看金面這輕車熟路的樣子,似乎,這些年來暗中幫助馬重山處理事情的人就是他。
張杌尋的視線又轉到攻擊大血蠶的黑飛子身上,由于黑飛子的攻擊太過于迅猛,大血蠶毫無還手之力,已經被黑飛子裹纏住上半個身子。
大血蠶體内的黏液也被擠壓得鼓脹到一起,看着很像一條被好幾根連在一起的皮筋緊緊纏住的火腿腸,感覺血蠶的皮子都快要被擠爆了。
不過剛才骨頭摩擦的聲音響過之後,那隻兇猛的黑飛子已經停止了擠壓,但并沒有松開到手的獵物。
金狐狸身上還盤着一條同人的小腿一樣粗細的黑鱗毛蛇,這是他手裏這一批蛇的蛇王。
通過蛇之間的反饋,他在外面時隻知道裏面的黑飛子抓住了東西,原本以爲會是馬重山或者那個“吳邪”,誰料竟然是前首領交給馬重山的那隻大血蠶。
這血蠶對家族還有用,可不能就這麽輕易死了,金狐狸急忙叫停了黑飛子的攻擊。
金狐狸三人警惕的端着槍警戒,那個“吳邪”不是個簡單人物,雖然未能找到那兩個銀面的屍體,但金狐狸很肯定那兩人已經遇害了。
馬重山那個蠢貨不一定對付得了“吳邪”,但奇怪的是,從蛇的反饋來看,這裏除了那隻母天壽蠶外,似乎沒有了其他的活物。
蛇的感知是人類的一萬倍,金狐狸自己就是馴蛇人,這些蛇就等同于自己的左膀右臂,他非常相信蛇的判斷。
莫非那個“吳邪”已經離開了這裏?
那馬重山呢?亦或者“吳邪”已經知道了天壽蠶的事情,這次來就是爲了撿漏,馬重山已經被他弄死喂了公蠶了?
金狐狸打着燈數了數挂在牆壁上的繭子,面具之下的臉色一下變得很難看。
三十七個繭子,比之前多了一個,看樣子“吳邪”果然也是沖着天壽蠶來的,他們來遲一步,天壽蠶卵或許已經讓他給帶走了,井口的機關就是引誘他們下來的陷阱。
“該死的吳邪!又被他捷足先登了。”其中一個銀狐狸有些氣急敗壞,“頭兒,現在怎麽辦?”
金狐狸瞪了他一眼,“還能怎麽辦,去繭子裏檢查一番,若天壽蠶卵真的被吳邪帶走了,我們也隻能把母天壽蠶帶回去,然後找首領領罰。”
兩個銀狐狸哀歎了一聲,他們這次的任務就是帶天壽蠶卵回去,母蠶倒是其次。
隻是沒想到又被“吳邪”搶先一步,這個“吳邪”厲害得超出想象,這人已經和他身邊的人破壞了他們好幾次計劃,屬實可惡的厲害。
兩人端着槍靠近大繭子,繭子下面挂着的大血蠶已經被黑飛子折騰的長氣出短氣進了,僅靠着後面的幾根矮胖腹足勾在繭孔邊緣,搖搖欲墜的挂在那裏。
金色狐狸面具人指尖微微蜷縮,又是一聲輕響之後,捆住大血蠶的黑飛子松開了對其的鉗制,另外兩隻黑飛子也順着繭子爬過來,繞到大血蠶身上。
那三隻加上大血蠶的體重,繭子下方的豁口終于不堪重負,轟然掉落下來摔在地上。
大血蠶又開始仰着腦袋掙紮,試圖鑽出黑飛子的包圍圈。
黑飛子雖然沒有收到殺死的命令,但卻本能的不讓它逃脫,大血蠶在亭子裏扭曲滾動,連帶着身上的黑飛子也一起糾纏着掉到了亭子後方的蠶蛻裏。
幹燥的蠶蛻瞬間被壓得四分五裂,蠶蛻内一下騰上來無數的黑霧,大片大片的黑色不明生物從後方的蠶蛻縫隙裏面飛出來,嗡嗡嗡的振翅聲騰空而起,各種紛雜刺耳的聲音霎時籠罩在整個石室内。
眼前視線内所有的空間都浸在一片灰黑的霧氣中,數不清的鬼臉在空間内橫沖直撞。
一部分鬼背蛾撲到黑飛子的身上開始啃食,一部分撲騰到空中,很快鎖定了入侵者,齊齊朝着入口處站着的三個汪家人襲去。
感謝〔piadbm〕的打賞比心
明天有事來不及碼字,請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