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汴梁城外的碼頭,這裏早就已經與過去不一樣,現在的碼頭,完全就是由水泥所構建而成,十分的堅固。
一艘艘的船隻,此刻都停泊在了碼頭内,而一支禁軍,将碼頭的其中一角完全包圍起來。
遠處的商販們,仍舊能夠看到,被禁軍保護起來的那個方向,正有許多的工人,将那一個個的木箱子給運到了碼頭上。
而在碼頭上支起的那種木鐵吊車,就會将這一個個沉重的木箱子吊起來,然後裝載到船隻之上。
雖然大夥都不知道那些到底是什麽樣的軍械,居然還需要用木箱子裝載。
不過大夥都很清楚,十有八九,是大宋的虎贲,要奉天子诏令,要去光複燕雲十六州了。
這些日子以來,遼國使節入東京獻上國書,并且向大宋表示,願意以燕雲十六州之地,來換取大宋出兵襄助的消息。
早就已經在整個大宋都傳播了開來,整個大宋,可謂是舉國歡騰。
這麽些年以來,無數仁人智士,無不以光複燕雲十六州爲念。
可是經曆了百餘年的光景,卻一直都隻是一個夢想。
而且還沒等大宋拿回燕雲十六州,結果踏馬的西北之地變成了西賊的地盤,成日禍亂大宋西北邊陲,令大宋焦頭爛額。
以至于天下人都已經默默地接受了燕雲十六州已經不屬于大宋這個事實。
可現在,西夏被蕩平,大宋甚至還從那連勝遼國的金國口中奪食。
以保護藩屬國之名,奪取了隔海相望的遼東半島。
而今遼國更是卑躬屈膝,主動向大宋奉上燕雲十六州,簡直令人爽到天靈蓋發麻。
就在那些商販們站在遠處,朝着這邊指指點點,這邊,軍備部的官員,此刻正在仔細地對着帳冊。
這已經是今年的第四批疾電槍了,要知道從去歲疾電槍定型之後,開封金屬工坊已經完備了流水線生産工序,開始擴張産量。
疾電槍的生産速度頓時變得快捷起來,現如今幾乎兩個月,就能夠生産出八百枝。
加上這一批疾電槍,供應到前線的疾電槍就達到了五千枝。
即便如此,軍備部與開封金屬工坊猶覺不足,如今新一期的生産線也已經調試得差不多。
預計可以讓現如今的疾電槍産量再翻上一倍還多。
過去,許多花裏胡哨,中看不中用的武器,都在削減着産量。
把工匠和資源都集中向疾電槍的生産上去,相信在不久的将來,疾電槍的産量還将會繼續加速。
之所以如此,自然是因爲大宋的槍騎兵在遼東半島逞威所帶來的反饋。
最開始掩護高永昌時槍騎兵與金國追兵的驚豔一戰,以及辰州守城重創金國精銳這兩戰之後。
大量的遼東漢民、奚民、渤海人,甚至還有一部份的契丹人,都紛紛朝着安樂詳和的遼東而來,爲的就是在這片安甯之地避開戰亂。
而劉法當然不可能将這麽多的勞動力拒之于門外,短短不到半年的光景,就有超過三萬戶十五六萬之衆來到了這遼東之地安家落戶。
而這些遼東百姓朝着這邊逃難,自然也引起了金國以及遼人的不滿。
雖然完顔阿骨打在臨死之前,警告了那新接任的金國皇帝完顔斡帶,讓他與大宋握手言和。
在沒有滅掉遼國之前,不得南下進攻遼東半島。
完顔斡帶雖然聽從了完顔阿骨打的警告,沒有興大軍南下,但是卻暗中命鴨綠江女直諸部南進。
隻不過,鴨綠江女直諸部,非但沒能在遼東半島占到半點的便宜。
還被數量越來越多的宋國槍騎兵給打得損兵折将,而劉法自然也不可能光防禦不反擊,親自領軍反擊。
将鴨綠江女直諸部逐往鴨綠江上遊,全取了位于鴨綠江下遊的開州、定州、宣州、保州諸州縣。
劉法麾下的槍騎兵與炮兵,可謂是立下了赫赫之功,令遼東奚人、女直諸部聞風喪膽。
就連原本奉完顔斡帶之命,屯兵于遼陽府負責監控遼東半島宋軍動向,伺機出擊的金國大将完顔宗雄,也隻能悻悻地扼腕而歎,不敢南侵。
面對劉法的請求,高璋自然也不會拒絕,便将槍騎兵盡數調往遼東半島,并且還多次擴編。
使得劉法能夠以少數精銳控制住遼東半島,可以說機動性和殺傷力在這個時代都可以算得上無解的槍騎兵功莫大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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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璋安坐在屋内看着那封剛剛收到的太子趙桓的來信,身後邊,傳來了趙福金輕輕哼唱的童謠聲。
面容柔和而溫暖的她已然被母性的光輝所籠罩,此刻她正輕輕地推着搖籃,看着那搖籃裏邊躺着的愛子。
而已經身懷六甲,即将臨盆的方百花就坐在她的身邊,時不時扭頭望向那正在讀信的夫君。
就在半個月之前,朝廷再次下旨爲夫君加官,尚書右仆射兼中書侍郎行中書令事,北京留守。
要知道,夫君之前本就已經是夏國公,太子少師、樞密副使,軍備部尚書,河北路經略安撫使,之後又兼了管内勸農使,以及管内觀察處置使等一系列的頭銜。
并且,夫君還兼着一個遼東道經略安撫使的頭銜,以便其監管遼東軍政。
可以說,夫君如今位之高,權之重,既是大宋的次相,同時在河北的地方上,其職權,完全不遜色于唐代的節度使。
官家這麽做,可是在朝堂上激起了強烈的反彈,彈劾夫君的奏折猶如雪片一般。
但問題是,官家當真是愛煞夫君,堅定不移的站在夫君這一邊。
而且也好在,宰相蔡京,還有那位權宦童貫居然也都站在了夫君這一邊。
一想到昔日在江南之時,那對被夫君戲稱爲卧龍鳳雛的搭檔,直到現如今,仍舊在夫君身邊。
隻不過,那蔡杳蔡六郎如今已是甯國侯,寶文閣學士,軍備部左侍郎,河北路經略安撫副使。
而童智勝則是宋國侯,敷文閣學士,軍備部右侍郎,東京副留守。
可以說,這二位依靠在夫君身邊,蹭吃蹭喝蹭功勳的奇人,雖然這二位才幹庸碌,沒有什麽真本事。
卻猶如夫君的護身符一般,畢竟他們的長輩都是可以隻手遮天的人物。
正是他們爲了自己的兒子的前程,也隻能硬起頭皮,與官家一起,替他們的親兒子與夫君這個少年俊傑三人組擋下了不少的明槍暗箭。
更何況,就那兩個家夥的本事,若非夫君一直都幫襯着,又焉能有今日?
摸着珠圓玉潤的孕肚,看到夫君那張俊逸儒雅的面容露出了一絲溫和的笑容。
“夫君,太子都說了些什麽,妾身看你挺開心的樣子。”
“太子告訴我,他的第一個孩子已經出生了,是一位皇子。
我大宋開國以來同,尚沒有當朝皇帝得嫡孫的先例,師尊甚愛之,如今已然命皇孫爲檢校少保、常德軍節度使,封崇國公。
另外現如今朝堂之中,已經有臣工提議,請師尊拜我爲太子太師,朝中雖然有臣工反對,不過師尊已然下旨。”
“再過些日子,旨意就會抵達雄州,隻是那個時候,爲夫應當不會在此。”
說到了這裏,高璋忍不住扭頭北望,到了那個時候,自己應該已經乘坐着大宋水師精銳的巨艦,進抵了錦州才是。
現如今,種師道已經回書,他業已經率軍和平進駐了那位于中京道東南角靠海的遷州與潤州。
遷州與潤州,就是後世所熟知的天下第一關山海關。
向北是遼西走廊西段,地勢險要,爲古碣石所在地,所以史家又稱其爲“碣石道”。
這兩州的後方,便是渝關,隻是現如今渝水水量減少,水勢減緩,已然不适合爲關隘之險。
隻要能夠将遷州與潤州牢牢掌握在手中,必可扼住遼西走廊,令北方諸夷難以寸進。
種師道率數萬精銳之師和平進駐遷州與潤州,自然也是得到了那南遼之主耶律雅裏的認可。
甚至還委派了遼興軍節度副使等高官前往配合宋軍安撫軍民。
而中遼之主耶律淳甚是憤怒,作爲已經取耶律延禧爲大遼之主的耶律淳從來都沒有把宋國放在眼裏。
畢竟在遼人的思維之中,宋國就是個人傻錢多,有些硌手的小垃圾罷了。
大遼面對宋國的勝績那麽多,曆代大遼天子,都以辱宋爲樂。
而宋國君臣,哪怕是僅僅面對遼使,似乎都要低一人等,不敢發怒,隻願卑躬屈膝地奉上财物,以求大遼之歡顔。
更何況那南邊的蕭奉先兄弟二人本就不是好鳥,如今趁勢在南京扶立梁王爲遼皇。
這踏馬不是在跟自己争奪權力,而且還強搶地盤,正所謂叔可忍,嬸不可忍也。
所以,耶律淳哪怕是知曉了那金國已經拒絕了自己的臣服,在興大軍防備那金國之餘,也沒忘記舉兵南下。
命耶律大石領軍八萬,直撲遷州與潤州而來。
高璋自然不可能眼睜睜地看着耶律大石興兵南下而無所作爲。
這邊高璋又收到了來自于金國那邊傳遞來的情報,金國大将完顔迪古乃率大軍出遼陽府,目标直指中遼的國都中京。
面對着這樣的好消息,高璋已然決定,親自領軍,乘舟入海,然後伺機奪取錦州。
隻要錦州拿下,那麽遼西走廊就完全掌握在大宋的手中。
而耶律大石的大軍就有腹背受敵之險。
況且拿下了整個遼西走廊之後,西可進逼耶律淳,北可抵禦金國蠻夷南下,南面則可挾制遼國南京州諸州縣,并對遼國南京道的三面包夾。
到了那個時候,甭管南遼是否樂意歸還燕州十六州,那可就不是他們說了算。
而是看大宋想要什麽時候收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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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消息可不僅僅于此,之前弄回來的玉米等物,已經經過了試種成功,并且将收獲進獻于禦前。
如今師尊龍顔大悅,已令有司在城外專門劃出一大片的田地,用以栽種這些舶來的糧食作物和油料作物。
再有就是,新大陸的部落使節十數人,攜帶着來自于新大陸的各種特色物種,業已經抵達了流求大島,用不了多久,就會進抵東京汴梁。
最令高璋在意的紅薯、土豆、辣椒、西紅柿,也都随着這支隊伍來到了大宋。
當這些探險艦隊再将那些萬裏之外的諸國(部落)使節往師尊跟前一撂。
高璋相信,絕對能夠直接讓大宋君臣激動到顱内那啥啥啥。
而現如今,宗澤這位大佬已經開始在西北邊陲之地,開始試種玉米。
這玩意高璋已經特地交待了宗澤,玉米這種作物,既可以作爲主食,同時又是極其優秀的飼料作物。
未來,還會有更多的舶來經濟作物與農作物在大宋的萬裏疆域上落地生根。
而且這一天,已經不會太久。
看着身邊的妻兒,高璋的嘴角微微輕揚,舉頭向北方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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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州城上城下,此刻盡是厮殺聲此起彼伏,那遍布城頭的殘肢斷臂,足以得見這一場攻城戰的慘烈程度。
伴随着嗚咽的号角聲,金國的攻城将士,已然退出了遼軍的攻擊範圍之外,開始修整。
而城上的守軍,雖然再一次打退了金國的攻城,但是上至将領,下到士卒,臉上都殊無喜意。
錦州已經被金國大軍團團圍住,連攻了數日,城防已經變得殘破。
城中的兩萬守軍傷亡慘重,就算箭矢,都已經開始不足,而在城外,足足七八萬金國兵馬。
所以,守軍将士很清楚,雖然他們又扛住了今日的進攻,勝利的天平,已經開始漸漸地向着金國傾斜。
至于援兵,至今未至,這讓他們甚是絕望,而那金國将領在城下喊話之時亦曾說起,金國新任太子完顔斜也統兵三十萬,直逼中京上京而去。
所以不會有一兵一卒的援軍來此,要他們早早投降。
而今日這一場攻防城之後,城外,金國人再一次讓那些遼國降卒上前,不知疲倦地喊着話,想要以此瓦解他們的軍心士氣。
郭藥師陰沉着臉,看着城外的那些喊話降卒,再看向遠處那連綿的金國大營,又扭頭看了一眼身邊不遠處的錦州節度使,内心甚是悲涼。
自己麾下兵馬,多是由遼東籍的漢人,就是當初被稱之爲怨軍的部隊。
隻不過耶律淳稱帝之後,改名爲了常勝軍,對自己大加籠絡,又委以重任,得到了配合錦州節度使耶律永光固守這錦州的重任。
可誰也沒想到這次統兵而來的金國統帥完顔迪古乃,猶如砍瓜切菜一般,連下數城。
在錦州兵馬還未反應過來之前,就已然率軍将錦州團團圍住。
倘若隻有常勝軍倒也罷了,那耶律永光就是那耶律淳的死忠,手下的兵馬也都有死戰之心。
而郭藥師也隻能硬起頭皮,率領麾下兵馬,配合遼軍抵禦金國兵馬的進攻。
隻是,郭藥師真不知道,還能支撐多久,昨夜常勝軍中的幾位将領,已然有投金之心。
隻不過忌憚那耶律永光,這才不敢輕舉妄動……
不過現如今,再不想想辦法,怕是手下的弟兄們就要全打沒了。
打量着站在不遠處的女牆跟前,打量城外金國兵馬的耶律永光,郭藥師眼中的寒芒閃爍不定。
而此刻,十餘艘船隻,正緩緩地沿着小靈河朝着錦州城逆流而上。
而在小靈河的北岸,一隻打着宋國旗号的軍隊正沿河岸前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