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知常站起了身來,走到了屋外,就看到了一名道童引來一位身形頗爲高大,頗有幾分輕逸出塵氣質的中年道士。
“不知道友從何而來?”
“貧道自蜀地而來,今日剛抵東京汴梁。”
面對着徐知常這位有着道官職務的知名道長,這位中年道士絲毫不怯地開始自我介紹起來。
“貧道自幼便有仙緣,曾在幼時,遍尋佛寺以尋真解,奈何此西來之佛法與我無緣。”
“貧道便披發入山以尋真解,遊曆千山萬水,直至蜀地,得遇名師趙升。
拜入趙升仙師門牆,随其修道,終得真解……”
徐知常默然撫須,看着對方吹牛逼。
身爲負責爲官家引薦道教才俊的他,每年接待過的自薦道士不計其數。
這其中,既有真本事者,也有庸碌之輩,自然也少不了那些特别能吹牛逼的。
作爲一位對于優秀的道士面試官,徐知常維持着自己那張古井無波的表情,讓對方猜測不到自己在想些什麽。
繼續審視着對方,看看跟前此人繼續,倘若是有真本事的人,自然不會心虛,但是沒有真本事的,自然很快就會露出馬腳。
這位林道長自認自己得了趙升的真傳,聽聞了當今天子崇尚道家。
所以,師尊趙升羽化升天之前,看到林道長的資質實在太好,決定吐露真情。
他乃是漢天師弟子趙升也,他們這一脈專門庇佑朝廷。
就決定奉師尊趙升之遺命,前來尋大宋天子,以弘揚道教,庇佑大宋國祚。
看着這位侃侃而言,說得嘴角都冒起了白沫,猶自意猶未盡的林道長。
徐知常甩了甩手中的拂塵,不緊不慢地道。
“既然林道長自認得了趙升道長之真傳,敢問是何真傳,有何神異之處,值得貧道向天子舉薦林道長?”
聽到了徐知常此言,但見跟前的林道長露出了一個充滿着自信的笑容。
“貧道投于趙升仙師門下,趙升仙師悉心傳授,見貧道頗有緣法,便以《五雷玉書》傾囊相授。”
“《五雷玉書》?”徐知常直接就給整迷茫了,老道還真沒聽說過此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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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見那林道長繼續晃點,啊不……繼續一本正經,表情嚴肅地道。
“仙師有言,《五雷玉書》謹而行之,不可輕洩,而貧道,亦在得此仙籍《五雷玉書》後。
勤加苦練,終于有成,那日貧道第一次施五雷法之時,仙師趙升乘雲而反,授命貧道爲神霄教主座下雷霆大判官……”
“哎哎哎……”林道長還沒說完,就看到那徐知常黑着臉扭頭就走,正要上前,卻被小道童擡手阻攔住。
“左道錄這是何意,莫非覺得貧道胡謅不成?”
林道長很生氣,朝着跟前的小道童質問道。
好在這個時候,一名年輕道人快步行來,朝着林道長恭敬一禮。
“林道長,家師身體不适,已去休息,還請林道長先回吧。”
“怎麽,左道錄這是不相信貧道的五雷正法?”
年輕道人不回答,不焦不躁,笑眯眯地勸說着林道長。
最終被那林道長纏的煩惱不過,幹脆隐晦地怼了一句。
你要是真這麽牛逼,有本事先在玉清昭應宮外放天雷讓大家聽個響,要沒這本事,就别逼逼,哪涼快呆哪去。
别想着惱羞成怒,氣極敗壞沖擊玉清昭應宮這等大宋朝廷官辦宗教機構,那樣你丫就等着吃牢飯。
這讓林道長心中甚是氣惱,隻能悻悻地跺腳怒道。
“好好好,回頭貧道定要叫那徐知常親出道門來恭迎貧道。”
“林道長若能在玉清昭應宮外行得出五雷法,家師自然要親自恭迎仙師入宮開壇講法……”
林道長黑着臉悶哼一聲,手中那杆明顯有點掉毛的拂塵因爲他羞怒加交,甩的太過用力。
直接甩出了一縷灰白相間的雜毛粘到了腦袋上,配上他那頭黑發,倒是越發地相映成趣。
林道長怒氣沖沖地朝着宮門外大步行去,徑直大步離開了玉清昭應宮之後。
扭頭看了一眼這間大宋最大的,也是最奢華的道觀。
林道長握着拂塵的大手太過用力,聽到了一聲清脆的細響。
一低頭,就看到了自己那杆雜毛的拂塵的竹制杆子裂了個口。
心疼得林道長忍不住歎了口氣,有心想要把這把掉毛明顯嚴重,就連杆身都裂了的拂塵直接扔了。
可又覺得可惜,畢竟這玩意也不便宜,好歹還能繼續湊合湊合。
“你們等着,等道爺讓你們知曉什麽叫五雷法,到時候,看看你們還敢不敢如此對待道爺。”
林道長罵罵咧咧地朝着遠處行去,行不多遠,看到了一個醪糟攤子,抿了抿嘴,摸出了幾枚鐵錢走了過去。
結果那醪糟攤子的老闆甚是嫌棄地将那些鐵錢還給了他,這玩意在東京汴梁不收。
無奈之下,林道長隻能摸出了銅闆換了一碗醪糟,幾大口抽幹之後,終于恢複了點精氣神。
興許,自己應該先弄點财帛,不不不,還是先弄一些施放五雷法的材料,讓那玉清昭應宮知曉自己的本事。
到時候,自己就可以住在玉清昭應宮中吃香喝辣,說不定還有機會見到那位迷信道教的大宋官家。
到了那個時候,嘿嘿嘿……憑着自己三寸不爛之舌,再憑自己的五雷法,由不得對方不相信自己的道術。
林道長越想越美,走起路來,越發的有勁,不過這東京汴梁自己還是第一次來,得先打聽打聽,到哪裏才能夠采購到硝石、硫黃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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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這鬥地主的打法,的确有點意思,不過爲什麽要叫鬥地主,這名蔡某總覺得太過俗氣,幹嘛不叫其他名字?”
“那你的意思叫啥?或者說你想鬥誰?”
蔡老六張了張嘴,鬥宰相?不不不,好歹是自己親爹,再忤逆也不能太過份。
鬥皇帝?算了算了,打個牌沒必要把自己腦袋也給搭進去。
看了眼跟前那正打得專心緻志的師兄與那童智勝,算了,沒必要跟這兩個庸俗的人讨論這些過于敏感的話題,還是打牌更有意思……
此刻,船隊已經沿着運河,已經來到了那商丘,也就是大宋的南京,距離東京汴梁,已然不過兩天的路途。
而在船隊外面,則是那劉锜所統率的千騎禁軍精銳相伴而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