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澤,又再一次來到了這吏部官衙外,目光直勾勾地看着這段時間已經來了不知道多少趟的官衙,不禁有些唏噓。
因爲頭一天的大醉,導緻第二天整個人都萎靡不振。
自然,宗澤也就隻能在客棧裏邊老老實實地躺了一天,直到現在,整個人都精神了許多,這才決定繼續前往這吏部。
畢竟東京汴梁的房價那可是貴到令人發指的地步,哪怕是坐到高位置上的許多達官貴人,也不見得能夠在東京城内有一套屬于自己的住宅。
更不是他這種爲官清廉之人能夠消費得起的。
站在這裏,不禁想到了那日與陳侍郎和那位新近結識的小高狀元的聊天。
很會說話,又很有才華學識的神童狀元果然很不一般,與他交流,甚至能夠讓人忘記他還是個孩子。
當然宗澤猶記得自己在那裏狂噴吏部那幫混帳玩意不幹人事,而自己的同年老友陳侍郎還開玩笑地請這位神童狀元幫自己。
偏偏那個時候,已經喝得有點多的自己,居然也對此抱有希望。
隻是結果等到自己大醉一場清醒過來之後,宗澤本想再去尋那陳侍郎。
可是又擔心,自己去老友詢問那位神童狀元那天酒桌上的話會不會當真,這是不是有些太過丢臉了點?
最終,強烈的自尊心,讓宗澤控制住了自己,不管怎麽樣,那天宴飲之時,經過那小高狀元與那陳侍郎的開解,自己的心緒平複了不少。
不管怎麽樣,今日自己都要再去吏部一趟,看看到底是個什麽情況。
倘若他們真的要将自己踹到那邊塞之地,繼續去當縣令。
自己終究可以治理一方民政,爲當地的百姓多做一些事情,爲朝廷,多貢獻自己的一份力量。
吐了口濁氣,宗澤這才撩起自己綠色官袍的前襟,朝着正前方的吏部官衙搭階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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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才剛剛來到了台階之上,一位之前就多次替他引路去見諸司官吏的差役趕緊快步迎上前來。
“原來是宗大官人,宗大官人可是讓小吏好等啊,昨日王郎中就交待了下官,隻要宗大官人您來了,就第一時間帶您去見他。”
宗澤的腦子裏邊頓時劃過了那位臉色冷漠,說話陰陽怪氣的吏部實權官員形象。
之前自己就是去尋了這位,不是在推三阻四,就是在敷衍,一直在拖延自己的選官。
可是現在,居然讓這位守門的差役領自己過去,這還用問嗎?
想必此刻,他們已經挑好了自己的去處,想到之前自己無意中在吏部官吏交流中聽到的那些話。
宗澤咬了咬牙,朝着這名差役擠出了一絲笑容。
“既王郎中相邀,那就有勞這位小哥了。”
“不敢,還請宗大官人随小吏來……”
不大會的功夫,宗澤便在那位差役的引領之下來到了自己之前來過的院子。
不過這一回,這位差役沒有像過去一般讓自己在院子門口等他進去禀報。
而是示意自己直接随他進去,宗澤倒也不疑有他,徑直随同他一起步入了院子,來到了王郎中的公屋跟前。
“王郎中,宗官人到了。”
随着那名差役的吆喝聲,原本正坐在書案後邊,愁眉深鎖的王郎中直接就高聲叫道。
“快快有請……”
“快快有請……”這個詞真的是對宗某說的?
宗澤有些懵逼地愣在當場,最終還控制住自己的情緒,進入了公房之後。
不卑不亢地朝着那位業已經站起了身來的王郎中還了一禮。
“下官可當不得王郎中這個請字。”
看到這個仍舊是一副刻闆的嘴臉,這位王郎中差點就想下意識地甩個臉子過去。
可最終,考慮到了這位宗澤現如今的身份,可已經跟之前已然完全不一樣。
王郎中隻能按捺住内心的不悅,朝着宗澤笑道。
“宗知州萬萬不要這麽謙虛,如今你可是堂堂從五品的一方要員,下官……”
“你說什麽?!”宗澤陡然兩眼圓睜,頓喝出聲來。
宗澤原本就生得高大魁梧,再配上那陡然圓睜的怒目,生生把王郎中給吓得一個哆嗦。
“宗知州,咱們有話好好說,下官過去多有得罪,還請宗知州海涵才是……”
“我?知州?”宗澤翹起了手指頭,指向了自己的鼻子尖,滿臉不可置信。
“不錯,您被選爲登州知州,不信您瞧,您的敕牒,還有您的魚符和魚袋……”
“……這些東西昨日就已經準備妥當,隻是沒有想到宗知州您昨日未至。
下官雖然有想想要親自相送上門,可是實在不知曉您在東京的住所……”
宗澤拿起了敕牒,看着上面的那些文字還有印鑒。
感覺自己像是在做夢一般,甚至還伸手暗掐了自己一把,生怕自己此刻還在醉夢之中尚未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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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得,之前王郎中你可是告訴了本官,說吏部這邊,覺得本官能力過于平庸,治理一縣之地尚可。
所以,已經爲我铨選好了新的職位,也是縣令……”
宗澤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這位王郎中,聲音暗啞之中,透着幾分的不确定與憤忿。
“爲何這才一轉眼,王郎中伱就态度改變得如此之巨大,就連本官的铨選官職,也變化如此之大?”
“宗知州說笑了,我等皆是大宋的臣子,正所謂食君之祿,忠君之事。”
“下官對宗知州可沒有什麽私怨,全是職責所在,至于爲何如此,下官一個小小的吏部郎中,焉能知曉。”
宗澤直到被王郎中恭送出了吏部的官衙時,整個人還是懵的。
甚至還特地将魚符又從那個魚袋裏邊拿了出來看了遍,似乎生怕是假冒僞劣一般。
一步一步地下了台階,站在台階之下,回過了頭來,朝着吏部官衙看去。
仍舊有一種強烈的不真實感,走到了吏部對面的街邊,出神地站了足足柱香的功夫之後,宗澤摸了摸已經揣入了懷中的敕牒。
轉身朝着自己的同年好友陳侍郎家所在的方向疾步而行。
現如今,怕是能夠幫自己确認真相的,就隻有這位老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