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間坐在屋頂上,腦海中思索着一條條線索。
人皮紙提醒的信息很多,尤其提到了兩個重要的時間點,晚上六點十分、晚上十二點。
如今六點十分已過,如果人皮紙的推算正确,梁興揚的生命已經終結在了駕馭詛咒的過程。
他們主動把承載詛咒的鏡鬼拉出古宅,等于讓鬼脫離張洞的壓制迅速複蘇,給生命帶來嚴重威脅。
所以,一切行動都至少要到晚上十二點才能展開,防止中途有意外發生,破壞可能還在繼續的駕馭。
“十二點?”梁文松臉色變了變。
他思考了很久,臉上的陰郁才漸漸變得平靜。
等候漫長的六個小時自然是一個艱難的決定,但他隻能選擇相信楊間的判斷。
他曾在腦海中不斷推算梁興揚的思維模式,企圖找到後者駕馭詛咒的方案。
可是最終的結果都是失敗,進入危險的虛構世界,完全看不見一點活下去的希望,更不用說嘗試駕馭詛咒。
這時候,王察靈幽幽歎了口氣,詢問道:“如果十二點到來時,人還沒有活過來,又怎麽辦?”
這句話很顯然是在問楊間,隻有楊間才能有做主決定,但又不能不考慮人沒蘇醒的情況。
十二點一到,說明梁興揚多半是駕馭詛咒失敗了,甚至很可能早就死在了六點十分。
楊間平靜地瞥了一眼,淡淡的說道:“還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人已經死了,涉及到靈異,結果總是充滿着不确定性。如果新的一天到來前還沒有結果,我打算把鏡鬼帶出來,看一看複蘇的是人,還是鬼。”
“這樣太危險……”
王察靈眼眸微縮,立刻想要提醒,可張了張嘴,卻沒有把反對的話繼續說出來。
甯願面對危險也要把鬼帶出古宅驗證結果,他感受到了楊間對梁興揚的重視,就算他開口極力反對,恐怕也阻止不了他們這麽去做。
那晚上十二點之後,自己要不要參與進去?
他親身遭遇過詛咒的襲擊,對虛構世界充滿畏懼,要不是梁興揚搭救,他可能已經死在了裏面。
這一刻,他陷入了糾結和猶豫之中。
如果王家四代已經出生,他可以毫不猶豫地把王家一代二代留下,自己陪着楊間去冒險。
但現實很殘酷,四代還沒有出世,他的肩膀上必須擔負延續詛咒的重任,不能任意率性。
梁文松把他的掙紮看在眼底,冷冷開口說道:“你留下也幫不到忙,可以離開了。”
王察靈臉色變了變,渾身仿佛冰冷僵硬了一般,内心陷入抉擇。
“我很抱歉,我欠那個人一條命。”沉默了一會兒,他最後低下頭,抿了抿嘴,任由王家一代二代圍繞在身邊,帶着他離開古宅屋頂,打破界限返回現實。
楊間什麽也沒說,瞳孔中散發出淡淡的紅光,對王察靈的選擇無動于衷。
“他很欠揍。”
梁文松臉色陰沉,目光冷冽,心底有一些想法。
他很不滿王察靈的選擇,甚至帶上了一股淡淡的殺意。
楊間漠不關心,眼睛一直時刻注意着古宅内的情況,根本不在意其他的事情。
這時候,他的眼睛裏閃過一些疑惑之色。
明明鏡鬼陷入了沉寂,周圍也沒有發生任何的靈異現象,古宅中的老人卻依然沒有停下揮手,一直在進行壓制。
這種古怪的一幕,給他一種張洞停下襲擊,鏡鬼就會立刻從沉睡中蘇醒的感覺。
想到這裏,他心中頓時遲疑起來。
張洞在繼續揮手的靈異現象隻有一種可能,那就是鏡鬼淪爲詛咒的載體之後,還沒有陷入死機狀态。
失去張洞的壓制,鏡鬼身上複蘇過來的是人,還是鬼?
“按照人皮紙的說法,梁興揚的活人意識出現不可逆轉的蛻變,即便脫離古宅,蘇醒也隻有兩種結果,一種是新的鏡鬼意識複蘇,一種是反客爲主的詛咒複蘇,活人似乎沒有任何的活路,除非還有我還不知道的隐藏信息。”
楊間思索了一陣,拿出陰冷的人皮紙,沉吟說道:“再給我一次信息提醒。”
一分鍾後。
人皮紙沒有浮現出字迹,似乎不想理他。
“不怕被埋在底下一萬米?”
楊間思索起來,這個時候不合适再把人皮紙丢進古宅,很容易引發意外情況。
萬一讓張洞轉移襲擊的對象,或者人皮紙趁機飄到鏡鬼的臉上,導緻鏡鬼中途複蘇就不好了。
面對楊間的威脅,人皮紙還是靜靜地攤在手掌上沒有任何反應,像是被威脅了太多次,已經不想再掙紮。
楊間收起了人皮紙,排除腦海中的雜念,說服自己繼續等待下去。
沒有出現問題就是最好的結果,等出現問題再去解決也不遲。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籠罩在古宅上空的黑暗與死寂更加濃郁了,光線昏暗得厲害,天井再也沒有光亮灑進去,讓古宅陷入寂靜與漆黑之中。
但是黑暗阻擋鬼眼的窺視。
楊間低頭看了一眼金表上的時間:“晚上十一點到了。”
五個小時的等待,他又發現了一種變化。
随着時間推移,古宅内老人揮手的速度其實在一次次降低,節奏的規律變得緩慢。
雖然這種持續的變化隐藏在五個小時之中,無比細微且難以令人察覺,但是隻要對比老人前後的揮手速度,一下子就能區分出其中的差距,很容易讓人分辨出來。
“襲擊的次數越來越少,是抹除一切的靈異即将徹底沉寂詛咒和載體?”楊間皺着眉,仔細觀察底下的情況,腦海中不斷分析着,“還是鏡鬼與詛咒的靈異沖突,其實現在才步入尾聲?”
鏡鬼作爲虛構一切靈異詛咒的載體,卻不代表詛咒成功戰勝并駕馭了鏡鬼。内部的靈異沖突其實一直在持續,又因爲張洞的外部壓制,提前結束了靈異沖突。
随着時間越來越接近晚上十二點,
“情況怎麽樣?”
梁文松捏了一把汗,他無法看穿古宅内的黑暗,隻能不停詢問楊間,掌握最新情況。
當金表上的指針走到十二點的位置時。
張洞緩緩放下了布滿屍斑的手臂,邁着沉重的腳步轉身回到了大堂,不一會兒來到黑色太師椅前,僵硬的坐下,腦袋朝着天井的位置,注視着門口,等待新的闖入者。
天井附近,蜷縮着身體沉睡的虛幻身影一直沒有動靜,附近也沒有靈異現象發生,似乎徹底沉寂下去了。
梁文松眼睛發紅,咬着牙說道:“他死了。”
楊間面無表情,沉默了一會兒,冷靜說道:“不,其實還剩下最後一個嘗試,這個方法能證明他到底還有沒有意識!”
“你到現在還想把鏡鬼帶出古宅?厲鬼複蘇會引發大麻煩。”
“我之後想了想,驗證其實不用那麽麻煩。你還記得詛咒的唯心本質、殺人規律麽?”楊間很認真地說道。
梁文松瞳孔一縮:“信則有,不信則無,可要是鬼還沒有徹底死機…萬一喚醒的不是他,而是鬼…”
“隻差最後一步,如果沒嘗試,我絕不放棄。”
楊間輕輕吸了口氣,眼眸閃爍着一抹堅定。
古宅内,張洞的揮手抹除很恐怖,但如果隻是把鬼放在身邊的靈異壓制,其實壓不住承載了虛構一切靈異詛咒的鏡鬼。
鏡鬼的沉睡原因很大概率是之前張洞持續不斷的抹除襲擊,現在隻缺少了一個複蘇的契機:觸發殺人規律。
而在古宅之内,可怕的老屍根本不可能主動觸發這種唯心的殺人規律。
所以鏡鬼和張洞之間形成了一種詭異的平衡,如果沒有意外,這種平衡會一直持續下去。
但是這一刻。
楊間打算打破這道微妙的平衡,爲梁興揚的小命搏一搏渺茫的希望。
他不知道梁興揚是否留下了記憶,如果沒有,那喚醒的,會是一隻恐怖、媲美張洞的厲鬼。
“梁興揚。”
楊間走到天井口,俯下身體,死死盯着蜷縮着沉睡的虛幻年輕人,大聲呼喚着一個名字。
聲音穿透了天井,在寂靜黑暗的古宅中回蕩。
信則有。
這一刻,條件被觸發了。
瞬間。
蜷縮着身體在沉睡的虛幻身影出現了變化,縷縷銀光湧動,黯淡虛幻在漸漸凝實。
一位活着的人強烈期許的信任下,一個早已死去的人開始迎接新生,從死亡中超脫出來。
梁興揚的眼皮緩緩睜開,露出清澈明亮的眼睛,低喃一聲:“誰在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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暫且一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