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黑色長衫爲媒介,鬼影成功聚起了兩隻恐怖的厲鬼,不過這種粗糙的拼接方式,也将情況推往了不可知的方向。
郵局并未倒塌,但是維持的靈異力量有一部分消失了,所以這棟外表光鮮本質腐朽的建築達到了極限,開始搖晃。
塵土飛揚。
十幾盞白熾燈受到靈異幹擾,原本明亮的燈光越來越黯淡,變得昏暗發黃,仿佛下一刻就要熄滅似的。
燈光隻要熄滅,必然觸發必死的殺人規律。
熄燈必死。
梁興揚怔怔地看着這起變化,下一秒毫不猶豫動用鬼影子的靈異,變成一道投影在牆壁上的影子,脫離現實。
楊間心頭一跳,取出了一根紅色鬼燭,迅速點燃,躲在燭光下仍然不放心,又拿出了一隻替死娃娃,緊緊拽在手中。
“嗤嗤……”
燈光越來越黯淡,下一刻直接熄滅。
黑暗驟然侵襲了大廳,吞噬一切。
盡管早做好了準備,可是兩人對于這種異變也是心頭猛地一縮。
嘭!
慘綠色的燭光在黑暗中格外耀眼,下一秒燭火炸裂,像是滾油中潑入冷水,迅速膨脹。
一整根鬼燭以不可思議的程度燃燒着,僅僅瞬間的功夫少了三分之一。
黑暗吞沒了一切。
楊間難以置信的盯着手裏的鬼燭,這可是二十根鬼燭融合而成,隻是在古宅中用過的一次,基本還算完整。
如今才僅僅抵抗了片刻,就消耗了這麽多。
隻不過鬼燭的劇烈消耗隻是瞬間,現在逐漸緩慢下來,承受住了黑暗中的所有靈異襲擊,跳躍的燭火開始趨于穩定。
熄燈必死的靈異,扛過去了。
梁興揚化成影子之後無法開口說話,因爲沒有駕馭聲音方面的靈異力量,隻是稍稍關注一下楊間的情況,見他沒有危險,便沿着牆壁快速走動,朝着陷入昏迷的梁文松而去。
他一靠近,梁文松的身體立刻變得模糊扭曲起來,被一道靈異力量拉扯着,也要化成一道投影。
不過下一刻。
梁文松垂下的手突然動了動,那是一根枯瘦的老人手指,跟原本的模樣完全不一緻。
毫無預兆,低垂的腦袋上眼睛緩緩睜開了。
陌生,滄桑,沒有神采,仿佛生前遭受長期折磨,透露着一股空洞麻木的死寂。
梁文松有了反應,擡起了腦袋,卻呈現出了兩幅臉龐。
一張清晰的年輕人臉龐。
一張模糊的老人臉。
準确的說,是羅文松的臉。
兩張臉重疊在一起,五官截然不同。
屬于梁文松自己的臉閉上了眼睛,而羅文松的臉上則是睜開着眼睛。
當羅文松蘇醒之後,黑色長衫無風飄動,輕松隔絕了鬼影子的靈異影響。
梁興揚腳步一頓,脫離影子狀态,凝重地盯着這個人:“你是羅文松?”
羅文松蠟黃的眼珠子轉動,視線挪了過來,感慨說道:“沒想到還有後生知道我的名字。”
他看了看梁興揚的臉,眸子低垂下去,觀察着這具身體,歎息道:“哎!我不該這麽早蘇醒,這是一個錯誤。”
楊間捧着鬼燭走了過來,見沒有危險,吹熄了燭火,鄭重地說道:“你占據的身體叫梁文松,是鬼郵局的第四任管理者,你的蘇醒是一個意外。”
“梁文松?呵呵,我大概知道他爲什麽想穿上我的衣服了。後生,伱們能承受一部分黑暗,在以前的靈異圈也是頂尖馭鬼者,郵局交到你們手上我沒有意見了。”
“嗯?你這個後生竟然駕馭了李慶之的鬼影,異類麽,沒想到走上了這條路。”
羅文松眸子一沉,自顧自說完後,眼神盯着楊間,看見了鬼影,知道李慶之也已經逝去。他的神色中透着一抹痛苦,最後發出一聲重重歎息。
接着又盯着梁興揚的瞳孔,似乎有些詫異,卻沒有繼續評價。
“你們不用擔心,我這個早已死去的老家夥不會插手年輕一輩的事情。錯誤的時間,錯誤的人,錯誤的事,碰撞出來的結果,也一定是巨大的錯誤。”
羅文松蠟黃的眼睛仿佛看穿一切,給予了他們一點安慰,神色卻漸漸失去活人的人氣,屬于他的臉龐正在變得模糊,一點點消失。
他在消失,黑色長衫飄動,身體像是逆轉歲月一樣,從蒼老狀态恢複年輕,還在臨走之前給了梁文松一點饋贈。
每一個異類都是死亡與運氣碰撞出來的強者,連他也沒想到一蘇醒,會直接在郵局裏遇見兩個。
不過他早已厭倦了世事,既沒有任何好奇心,也沒有像張幼紅一樣塑造出紅姐,而是毫不猶豫地選擇退場。
梁興揚和楊間面面相觑,他們無法理解羅文松這種草率退場的心理和舉動。
羅文松的臉龐真的消失了,梁文松的身體像是失去了靈異支撐,突然癱軟倒地。
郵局大廳閃爍的燈泡此刻恢複了正常,濃濃的黑暗在消退,郵局重新變得明亮。
梁興揚暗暗捏了一把冷汗,辛虧這個老人沒有讀取梁文松的記憶,同時也不是脾氣暴躁的人,否則之前的努力都将付諸東流。
他可不想梁文松最後真的成了羅文松的第二世。
這是他的失誤,心底暗自打定主意,抹去梁文松關于原著的記憶,彌補錯誤。
大川市李樂平的遺忘鬼!
梁興揚神色晦暗,眼中閃過一絲思索。
楊間孤疑地看了他一眼,以爲他隻是還沒有從震驚中走出來,便沒有理會,走上前把梁文松擡了起來,放進沙發上。
剛剛沾上沙發,梁文松猛地睜開了眼睛,迷茫,空洞,麻木的複雜神色一閃而逝。
然而詭異的一幕發生了。
“嗤嗤…嘎吱…咚…”
郵局大廳彌漫着詭異陰冷氣息,種種靈異現象爆發出來,一盞盞白熾燈泡再次閃爍,似乎有熄滅的趨勢。旋轉玻璃門被一隻看不見的手推動着,緩緩轉動,門要被打開,門上的玻璃突然響起重重的敲擊聲,似乎有人在敲門。
“你清醒一點,控制好溢散的靈異力量。”
楊間臉色變得難看,他發現梁文松躺下的沙發在老化褪色,連自己的身體也在快速腐爛,浮現出一塊塊屍斑。他将僵硬的右手搭上梁文松的手臂,嘗試壓制。
梁興揚快步走了過來,伸手按住了梁文松的身體,猩紅鮮血沾染上去。
無解壓制一隻鬼的名額和鬼血的靈異生效,十分鍾後,後者眼中的迷茫之色才漸漸褪去,恢複了活人的神采。
梁文松恢複了理智:“我…還活着。”
“你沒有受到羅文松的記憶影響?”梁興揚疑惑道。
“有一點影響。羅文松放棄了主動權,反而讓我融合了他生前很少的一些記憶。”梁文松解釋道,忽的想起了什麽,“他還把藏匿那一炷招魂香的位置告知了我。”
“招魂香?”楊間臉色詫異道。
他心底有些吃驚,在郵局四樓的任務中,他曾在古宅的紅色棺材前小香爐上見過三根還魂香,不過兌換了三碗米飯,用在了第五天的鬼宴。
不知道這個招魂香又是什麽來頭。
梁興揚略作思索,才說道:“招魂香來自招魂人,是一次性靈異物品,點燃後能喚來死者,讓死者重新出現在世上,這不算是複活,一炷香燃燒完後,招來的亡魂就會徹底消失,每個人也僅僅隻能用一次。”
原著中楊間開公交車送紅姐去鬼城鎮,拼圖不完整的紅姐就是靠着半柱香,招來張幼紅的亡魂,替她解決了大麻煩。
“這麽看來,這個羅老頭還不錯。”楊間道。
不過對于羅文松形象,他記憶最深刻的還是來到七中的敲門鬼。
梁文松微微搖頭,沒有認可他的話,隻說道:“他在郵局中忍受的孤獨太多,失去自由太久,活了很久還死不掉,他甚至感謝張羨光幫他解脫。”
說完之後,他變得一臉憂色。
羅文松的一生,或許就是他的将來。
适應百年孤獨?
他在不知不覺中握緊了拳頭。
“暫時不用說這麽多,你先好好适應新駕馭的靈異力量。”
梁興揚說完之後,看着梁文松的動作,跟楊間對視一眼,心底默默歎息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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暫且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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