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我找到張羨光的位置。”
梁興揚沒有片刻耽擱,手指滲出粘稠發黑血液,在郵局的牆壁上寫下自己的要求。
方正的黑紅色字迹随着血液蠕動,變得歪歪扭扭,仿佛是小孩随意塗鴉出來的作品,
很快。
血液在消失,不是被牆壁吸收,而是直接跑到了一個老舊櫥櫃上,腐朽的木闆滲出鮮血,仿佛塗抹了一層紅色油漆。
僅僅過去了十秒不到。
“哐哐。”
鬼櫥下面的櫥門砰的一下打開,一個金屬外殼的指南針從深處的昏暗中滾了出來,直接落到了地面上,
而楊間和梁文松隻看見,四樓的走廊中憑空冒出一個指南針,卻無法觀察到鬼櫥的存在。
梁興揚走上去撿起指南針,卻發現這個東西的指針竟然是猩紅色的,仿佛浸泡過鮮血一樣,
血色指針不停地搖晃着,似乎是處于郵局中,信号受到幹擾,讓其無法指出準确的方向。
楊間走了過來,看着這個東西疑惑地問道:“這個小東西能幫我們順利找到張羨光?”
“沒錯,鬼櫥還是十分可信的。不過看樣子我們回到現實,才能讓指針恢複正常。”梁興揚說道,
梁文松臉色一愣,驚呼道:“鬼櫥,你掌握了鬼櫥?怎麽辦到的。”
記憶并不相通,所以他并不知道。
“以後再跟你解釋。”
梁興揚想了想,繼續說道:“關押敲門鬼的箱子還在大昌市,等我們處理了張羨光之後,我再回來幫你駕馭這些拼圖。”
梁文松道:“我的事情不用着急。民國時期的駕馭風格是死機,敲門必死,開門必死,熄燈必死,這些厲鬼的強度太高,不适合用來單獨駕馭。
最好是搭配等級相差不多、且相反類型必死靈異,如同哭臉與笑臉一樣形成靈異沖突,我需要一些時間去推測和還原羅文松的駕馭方案。”
他說完之後,還看向楊間說道:“鬼夢惡犬大概率已經蘇醒,回到郵局,父親楊孝會幫你與惡犬建立聯系。”
楊間目光微動,沒有說什麽。
“其實……”
梁興揚下意識想說直接跟鬼櫥交易駕馭羅文松拼圖的方法,但是猶豫了一下之後,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他不能什麽事情都依賴鬼櫥。
而且梁文松身爲郵局的管理者,總得找些事情去做,消磨困在郵局裏漫長又無聊的時間。
掌控鬼郵局的代價就是失去自由,永遠無法走出郵局一步,這等于得忍受漫長的孤獨,未來會非常煎熬。
“放任張羨光在外越久,埋下的隐患可能越大。郵局的路被你封閉,這是個好時機。”
“别擔心,不出意外的話不會出意外。”
梁興揚神情一動,按照交易規則,鬼櫥會一直保護他的意識,直到徹底複蘇,所以鬼學堂針對意識的襲擊不用太過擔心。
互相交流了一下之後,他們離開郵局之後。
回到現實,時間已經來到了夜晚。
脫離郵局之後,他手中的指南針恢複了正常,指針也停在了一個方向。
梁興揚盯着指南針的指明的方向,眼睛微微眯起,張開白蒙蒙的模糊鬼蜮籠罩楊間,兩人消失不見。
大昌市。
江邊的一座廣場,附近是一座小區。
夜晚的涼風吹來江水的味道,無論是在靠江走廊閑逛,還是坐在椅子上乘涼的人都感到十分惬意。
“郵局的路被阻斷,行動很快。”
一個三十歲左右,身穿中山裝的男子伸開雙手搭在長椅上,閉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嘴巴微微張開,呢喃着一句話。
而這個人,正是張羨光。
很難相信,他大大方方地出現在觀江小區附近,藏在鬼眼的眼皮子底下,而且一直沒有被發現。
可是下一刻,他似乎察覺到了什麽,猛地睜開眼睛,銳利的視線越過護欄,看向在夜色裏如墨水一般漆黑的江水。
江水傳來嘩啦啦的水聲,一個人形陰影從水底走了出來,并且試圖上岸。
張羨光動了動鼻子,從江風裏嗅到了一股淡淡的屍臭味,銳利如鷹隼般的目光凝視着從江水中走出的身影。
“這個味道,是太平古鎮的那片鬼湖。湖水裏鎮壓的東西竟然跑到了這片水域。可惜,要是桃花運計劃順利,又何必管它失不失控。”
他的眸子如最幽深的潭水,身體卻沒有動彈。
幾十年的經曆早已把他的心境打磨得古井無波,畢生努力都在爲了解決靈異源頭,僅僅是一片鬼湖,還沒有被他放在心上。
那道夜色裏的人形陰影留着濕漉漉的長發,看上去似乎是個女屍。
不過等了一會兒,女屍也隻是在岸邊徘徊了一會兒,留下一行濕漉漉的腳印之後,噗通一聲又重新墜入江水中。
很明顯,厲鬼在嘗試上岸,但是顯然鬼湖裏的女屍無法脫離湖水的靈異,否則就會慢慢喪失靈異,變成真正的屍體。
一旦有人靠近江水,很容易被走出的女屍拖進水中溺死。
“是不是有人落水了,我們去看看吧。”
在附近閑逛的一對中年夫婦聽見了噗通的落水聲,還以爲有人失足落水,連忙去探查情況。
“不要過去。”
張羨光猛地站了起來,剛剛提醒之後。
一縷濃郁的猩紅光芒以不可思議的速度籠罩了過來,哪怕有所防備,也絕對來不及反應。
鬼眼的鬼蜮中,忽然出現了一個年輕人,正是梁興揚。
“哈哈,先是封閉了郵局的路,再通過未知手段找到我的行蹤,手段不錯。”
張羨光環顧四周,發現全是一片猩紅,不僅那對夫婦不見了,這座廣場的人也全都消失。
他不由嗤笑道:“你膽子很大,敢直接出現在我眼前,讓楊間躲在暗處,還用鬼蜮轉移走了所有人,真的以爲吃定我了?”
梁興揚臉色平靜,冷靜說道:“你在黑暗中無法呈現,阻斷的媒介辦法就是維持住光亮的環境。不脫離紅光鬼蜮,就等于廢掉了你手上的一張牌。
“哈哈哈,你很聰明。”
張羨光微笑了一下,很快收斂了笑容,變得無比冰冷。
他一點猶豫也沒有,手上憑空多出一把鏽迹斑斑的大刀,揮舞着大刀,以一種固定的軌迹砍了過去。
“爲了對付你,我們提前做好了一切準備,但是你好像沒有把我們放在心上。”
梁興揚眼前的視線中,一條很大的裂痕橫貫在眼前,可是他的臉色依然平靜,身軀迅速影子化,眨眼間變成了一道模糊的人影。
下一秒。
世界仿佛都被撕裂了一樣,這道恐怖的弧度貫穿了梁興揚的影子,卻沒有對他造成任何危害。
反而紅光鬼蜮被撕裂出一條裂痕,身後的地面塵土飛揚,猛地爆裂一條深深的裂縫,地面在龜裂,裂痕還在慢慢擴大。
鬼影子不存在于現實,需要媒介才能觸碰,靈異的入侵和對抗上是相互的。
“以影子作爲媒介?”
張羨光眼中寒光一閃而逝。
他身上立刻冒出刺眼的光線,一座鬼私塾的建築浮現了出來,嘗試覆蓋這道影子。一瞬間的白光不僅撕裂了紅光,同時也讓他順利脫離了鬼眼的鬼蜮籠罩。
不過一瞬間。
紅光再次覆蓋過來,而且是六層鬼蜮,停滞一切的靈異,連張羨光都不禁瞳孔一縮。
“噗通噗通~”
梁興揚的模糊人影靜靜地站在不遠處,對于覆蓋過來的光線無動于衷。反而鬼心猛地搏動起來,一陣陣令人心驚膽戰的心跳聲從影子上蔓延出來。
隔着影子媒介的襲擊。
這是S級靈異鬼影子的可怕能力,不過靈異的入侵與對抗都是相互的。
鬼心隔着影子媒介襲擊到現實,同樣也暴露了影化狀态的弱點,心髒!
“怎麽可能?”
張羨光臉色驟然一變,渾身白光不停地閃爍,光線越來越亮,幾乎達到了刺眼的程度。
光線擋住了濃郁紅光的入侵,脫離了停滞的狀态,恢複了行動,然而下一刻,又猛地發現了不對勁。
極限的白光像是失去電源的燈泡一樣,慢慢黯淡下去,把他的身影暴露了出來。
“心跳聲?不僅能闖進我的鬼蜮,還能作用到我身上?”他一臉不可思議地低下頭,盯着自己的心口處。
那是一顆昏暗中滲出猩紅鮮血的心髒異物,這顆不屬于他的異物正在強勁有力地搏動着,帶給他一種毛骨悚然的驚懼感。
在鬼血侵蝕和無解壓制六隻鬼的名額下,他絕望地發現身上的全部厲鬼齊齊陷入了沉寂,伴随着恐怖的心悸感,連意識都在一點點被拉入黑暗。
“砰。”
張羨光眼神恍惚之間,再次感覺身體像是被炮彈擊中一樣,被巨大的沖擊力撞到地上。
地面龜裂出一個深坑,那是一根發裂的長槍。
梁興揚脫離了影化的狀态,銀亮反光的瞳孔看着一個方向,不理解地問道:“爲什麽要救他?”
棺材釘貫穿張羨光的身體,身體裏的一切靈異都在被壓制,鬼心的必死詛咒同樣也被驅散幹淨。
看似緻命的一擊,卻救了張羨光一命。
“桃花源計劃全面失敗了,留着他估計還有用,郵局的畫筆不是還沒有下落嗎?當然,這是在我們能随時處理他的情況下。”
楊間語氣很冷靜,鬼眼窺探着附近的江水,迅速拔出來釘着張羨光的長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