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天空,壓抑又沉悶,突然,院門被人大力踹開,幾個大漢從門外走進來,木屋内,一家三口聽到動靜,也匆忙的自屋内出來。
雖然那女子同她印象中的萬初月不大一樣,但從面容上來講,魚九絮還是要一眼就認出來,此人确實就是萬初月。
可同魚九絮認識的萬初月相比,這人感覺上就要陌生很多,她看上去唯唯諾諾的躲在一同出來的男人身後,手裏牽着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兒。
從他們和壯漢的言談之間,魚九絮大概能知道,是這男人賭博前欠下了錢,要拿女人和女兒交換,女人苦苦跟男人哀求,可奈何男人太懦弱,隻能看着自己的妻子和女兒被拖進屋内。
魚九絮心頭微動,下意識就邁步跟上去,身體卻自盡穿過牆體,進到屋内,此時,屋内隻剩下了被糟蹋過的女人,和倒在血泊裏早已沒了生氣的孩子。
女人趴在地上,無助的抱着孩子的屍體嚎啕大哭,巨大的悲傷也隻能無助的化作眼淚落下……
可一轉眼,女人穿上喜服,被五花大綁的塞住嘴巴,男人在一旁掂着手裏的錢袋,滿意的對滿口金牙的财主點頭哈腰。
女人被塞進打開的棺材裏,任憑她嗚咽着,仔細看,棺材内,還躺着一具穿着整潔臉色發白的屍體。
女人被扔進去,棺材就被人合上,外面的人,一下又一下的将棺材訂上釘子,直到女人完全被釘入棺材中,隻剩下悶悶的嗚咽聲。
緊接着衆人就開始用鐵鍬鏟土,掩埋棺材,一旁的男人卻興沖沖的拿了錢,對棺材内的哭聲充耳不聞,直徑離開了。
直到棺材被完全掩埋,又隆起一撮小小的土堆,衆人燒了紙錢,便紛紛散去,隻留下空檔的墳墓和滿地的紙錢,以及燃燒殆盡的黑灰,被風裹挾着,四散飄零……
太陽東升西落,眼見着黑夜降臨,小小的墳堆裏逐漸聽不見女人的哀嚎,甚至再沒了半點聲響。
久而久之,這個地方許是怨念增生,四周的藤蔓開始從原本的生機盎然的綠色變成死寂一般的深黑,直到幾個月後,迎着圓月的蒙光,原本寂靜的墳墓突然從内伸出無數藤蔓,直到将墳堆完全扒開。
藤蔓裹挾着女人的屍體緩緩從棺木中破出,從她破舊的嫁衣以及裸露在外的,已經微微腐爛的臉頰和腳,魚九絮可以肯定,眼前的這個人,已經完全是個死人了。
可她垂着的頭輕輕擡起,猛地睜眼,空洞的眼神中,沒有丁點生氣,那藤條,像是在她的背脊上長出來的,她緩緩地朝着小鎮的方向飄過去。
魚九絮站在原地,隻是眨眼功夫,眼前的行屍已經不見了蹤影,随後便聽見原本寂靜的小鎮内,傳來一陣陣慘叫聲,藤蔓從小鎮的各個角落拔地而起,有的人直接被藤蔓刺穿身體,有的甚至直接被巨大的沖力變成了一灘肉泥。
大火四起,人聲逐漸消失,剩下的隻有熊熊烈火燃燒的啪啦聲,女人從小鎮出來,鮮紅的血潑灑在她身上破舊褪色的嫁衣上,又再次給這嫁衣上了顔色……
看着逐漸走遠的女人的背影,魚九絮下意識就想要追上去,可腳下的步子剛邁開,就突感一陣頭暈目眩,她想要努力保持清醒,可越是用力,就越感無力。
突然,她猛地睜開眼,入眼的是熟悉的房頂,腦子有片刻停滞,她喘着氣,才逐漸緩過神來,随即她緩緩轉頭,他們已經回到了客棧。
想着,她坐起身,攤開拽緊的手,裏面赫然是先前在萬初月手掌中拿到的那枚切割痕迹整齊的鑽石。
腦子裏想着她看到的,或許就是百年前萬初月所經曆的,她心口突然就有些難過,此時,房門被緩緩推開,魚九絮回頭,便瞧見進來的人是蘇洛塵。
他将手裏的茶水放在一旁,走到床邊,看着床上的人,眼神間有些擔憂又有些自責,似是看出他的心緒,魚九絮沖他笑笑,安慰道:“放心吧,我沒事,不要擔心。”
蘇洛塵沒說什麽,隻是将水遞給她,魚九絮結果他手上的水,便聽他道:“我要回一趟仙宗。”
魚九絮怔了怔,并沒說什麽,像是思索了良久,才問他:“什麽時候啊?”
蘇洛塵有些猶豫,但最終還是道:“一會兒就走,如果你不想去的話,我也不會勉強,但是我還是希望你和我一起回去。”
聽着蘇洛塵的話,魚九絮張了張嘴,沒立刻表态,她握着手裏的杯子,轉頭看向窗外,微風裹挾着樹葉翩翩落下,她又想起萬初月臨死前的話。
默了默,她說:“我要去天山。”
這話倒是十分出乎蘇洛塵意料的,想着先前,不管是什麽時候,魚九絮都是十分抵觸回去的,如今她卻主動提出來,這當然讓蘇洛塵有些疑惑。
魚九絮解釋道:“萬初月說,讓我一定要去天上,雖然她沒有說明爲什麽,但我覺得,這其中定然是有原因的,所以不管最終有沒有結果,我也想去看看。”
聽着魚九絮的解釋,蘇洛塵也并不拒絕,隻點了點頭,繼而道:“好,等我處理完仙宗的事,就去天山找你。”
魚九絮自是笑着點頭,蘇洛塵起身離開,便紙鶴傳書給了天山的人。
當秦毅德和秦殷殷抵達榮安城的時候,蘇洛塵已經帶着仙門的弟子返回了仙宗,禀報山莊的事。
雖暫時還未完全水落石出,但從現場的痕迹以及先前發生的事情來看,這件事同關瑜白是八九不離十的,所以在仙門衆人設下陣法之後,也隻能現行回去,交給駐紮在榮安城的仙門世家代爲檢察。
可當秦殷殷和秦毅德來到約定的客棧同魚九絮碰面時,卻從掌櫃的口中得知,魚九絮早就退房離開了。
秦殷殷歎了口氣,無奈道:“這小妮子又搞什麽鬼啊!”
秦毅德也無奈的單手托着臉頰,似乎在思考着魚九絮究竟會去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