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這一切,白青青已經痛到失去知覺,蒼白的臉色與一般死屍無異,豆大的汗水順着她的臉頰滾落。
她坐在原地,表情木楞,呆滞的眼神空洞的看着前方,渾身因爲劇烈的疼痛而止不住的微微顫抖着。
靠在身後凹凸不平的崖壁上,稍作緩和,身體的各個部位才開始逐漸恢複知覺,條件反射一般動了動手指。
一隻老鼠從她手邊一邊覓着食,一邊走過,似乎是聞到她身上沾染到的腐爛的屍臭味,被氣味所吸引,踉踉跄跄的撞在白青青身上,自己的嗅了一番,便開始撕扯啃咬。
此刻的白青青還并沒有完全恢複知覺,整個人都是麻木的,就算那老鼠在她身上撕下來一塊肉,她也沒什麽感覺。
過了片刻,似乎已經開始恢複知覺,她才後知後覺的有些艱難的垂眸看向身旁肆意啃咬她的老鼠。
已經太久沒吸食人血的她随着意識逐漸恢複,體内的魔氣還是漸顯,眨眼功夫就開始沸騰起來,有種随時可能掌控她身體的錯覺,仿佛已經快要壓制不住了。
她又試探般動了動手指,确定已經可以動了,看着眼前活蹦亂跳的老鼠,咽了咽口水,雖然這裏臭氣熏天,但她要離開這裏,就得要先活下去。
幸好,她所修煉的九轉之術,可以讓她起死回生,隻需要在死前保住一絲殘靈,哪怕是微不足道,肉眼不可見的一絲就足夠了。
思索間,她眸光一閃而過一抹寒色,一把抓住那正啃食她皮肉的老鼠,迅速擰斷它的脖子,鮮血瞬間噴湧而出。
白青青也顧不得其他,将其塞進嘴裏拼命的吮吸起來,強忍着腐爛的惡心和臭味,一口一口,将其吸食殆盡,直到它剩下一副皮包骨,才随手扔到一旁。
不知又過了多久,仿佛是那一丁點的鮮血起到了作用,渾身的血肉開始逐漸恢複。
她扶着牆,踉跄着站起身來,平時隻是一瞬間就能做到的事情,此刻卻讓她用了整整兩分鍾,才勉強站穩。
踩在硌腳的白骨上,一步步的往前走,每走一步,渾身上下斷裂的筋骨就開始隐隐作痛,像是要徹底剝奪她的性命一般。
她強忍着痛,明明隻需要幾分鍾的路程,她硬是從天亮走到了天黑,才徹底走出那祟氣深重又寂寥的地方……
夜晚的林子,異常的安靜,隻有風吹樹葉沙沙作響的聲音。
白青青顫抖着身子,走出林子,仰頭看向夜空中剛剛展露出來的圓月。
此時,一個樵夫裝扮的男子挑着柴火路過,正好同剛出來的白青青撞了個正着。
這夜黑風高的,加上白青青現在這身打扮,完全就是一副剛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模樣,渾身上下幾乎沒有一處完好的地方。
那人顯然是被吓了一跳,下意識的止住了腳,差點腿腳軟摔在地上。
他仔細打量了白青青一番,确定眼前的是個活人,他放下手中挑的柴火,站在原處依舊是不敢靠近。
“姑娘?”站在原地看了好久,那有些震驚,顫顫巍巍的詢問:“姑娘,你……你沒事吧?需要幫忙嗎?”
許是身上的傷太過嚴重,導緻白青青整個人都有些恍惚,直到聽見聲音似乎才意識到旁邊有人,她有些木楞的轉頭看過去。
那樵夫心頭有些發憷,見白青青看着他,卻始終不說話,他搖了搖頭,作勢要走,白青青卻突然開口:“需要。”
她的嗓音聽起來沙啞極了,像是被一隻無形手扼住了喉嚨一般,樵夫怔了怔,隻能依稀辨認出她說的話。
短暫的猶豫之後,他才道:“姑娘要是不嫌,便随我回家去吧,你這傷口,還得需處理一下才行。”
白青青表情木然的看着他将柴挑起來,神色平靜如同什麽都沒有發生一般,像是感覺不到身上的傷,隻淡然的道:“謝謝,你可以,過來,幫我一下嗎?”
見她說話都有些費勁,樵夫也是有些無奈,隻得先放下柴,走到她跟前:“姑娘,你想讓我怎麽幫你啊?”
“……”
面對樵夫的發問,白青青隻是雙眼無神的盯着他,随即艱難的移動了腳,擡起手搭在樵夫肩膀上,那樵夫下意識閃躲一下。
白青青手上的動作微頓,面色平靜,解釋道:“我隻是有點站不穩。”
樵夫聞言,心下松了口氣,就上前去扶她,白青青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整個人幾乎都倚在他身上。
可還沒走兩步,白青青醞釀了片刻掌心猛地聚集魔氣,不等那人反應,手直接穿透他的胸膛,一瞬斃命。
白青青松開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樵夫應聲倒地,死不瞑目。
白青青隻是冷眼看着,擡起貫穿那人胸膛的手,舔食着手上的血漬,随着人血進入體内的瞬間,她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暢快。
她跪下來,吸食着地上樵夫身上的鮮血,身上難以忍耐的極緻的疼痛逐漸得到緩解,直到眼前的屍體被逐漸吸幹。
白青青才站起身,感受着體内被逐漸壓制的魔氣,心中對魚九絮的記恨暗暗加深,說白了,她當初主動接近仙宗,也不全是因爲那人的交代,更多的是蘇仙這具蘇洛塵十九年修爲所化的殼子……
夜深人靜,客店的客房内。
三人已經僵持半個時辰了,夜色如涼,魚九絮的心更涼,蘇洛塵打坐可以一整天都不動,可她不行啊,一分鍾不動她都覺得難受,更何況已經半個時辰了。
在這半個時辰裏,蘇洛塵不說話,她隻敢規規矩矩的坐着,動作幅度最大的時候,想來就是擡眼看他和垂眼看桌上的點心了。
小白坐在對面,雖然依舊是低着頭,但瞧着似乎已經沒有原先抖得那麽厲害了。
以前他化作人形,都隻能維持一炷香的時間,等退鱗之後不久就會被變回去,可這次竟然半個時辰了都沒事。
思前想後,估計也就是隻有剛才蘇洛塵那一掌的問題了,不過轉念一想,他可能是怕等小白變回去了之後,她會死不認賬。
開玩笑,她魚九絮是這種人嗎?
還真是……
又等了片刻,魚九絮實在是等不下去了,一副如坐針氈的樣子,醞釀了許久,她鼓足勇氣,大不了就挨頓罰,也比現在受折磨的好。
“恩……那個,師尊?”她小心翼翼的湊過去,聲音輕細且沒有底氣。
蘇洛塵默了默,才緩緩睜眼,對上他深沉又駭人的目光,魚九絮一改面上的嬉皮笑臉,立刻正色道:“我錯了。”
雖然不知道錯哪兒了,但先認錯,總是不會錯的。
蘇洛塵看着她,眼神中帶着一絲打量和洞悉一切深邃,默了片刻,他問出了那句:“錯哪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