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作沉默之後,魚九絮決定:不忍了,不就吃塊點心嘛,反正以前沒少吃,蘇洛塵應該不在乎多這一次。
思索間,她伸手拿了一塊,咬了一口,幸福的眯起眼細細的品嘗,然後再咬一口。
一旁的兩人也沒有要阻止的意思,正當魚九絮吃完一塊,再伸手拿第二塊的時候,徐長留忽的輕咳一聲,道:“說起這栗子糕,我記得是廣合縣的特産吧。”
言語間,他擡眼看向蘇洛塵,蘇洛塵手中的杯子一頓,顯然不太想接話,但已經說道這兒了,他也隻能點了點頭:“嗯。”
魚九絮不得其解,隻是自顧自的拿了第二塊,一邊吃一邊擡眼看向徐長留,徐長留笑盈盈的問她:“你想去吃栗子糕嗎?那裏的栗子糕可比道觀裏的正宗。”
魚九絮隻是聽着,神色淡定的咬了一口手裏的栗子糕,然後搖了搖頭,回答的很果斷:“不去。”
“……”吃了個癟,徐長留臉上的笑意瞬間僵硬了幾分,連嘴角都有些顫抖。
真是奇了怪了,有吃的都不去?這丫頭是轉性了?
他無奈看向蘇洛塵,眼神間示意蘇洛塵說句話,可人家垂着眸喝茶,壓根兒沒看他,一看這樣子就是不想和他有眼神交彙。
明明白白擺出一副“你自己看着辦,我無所謂”的表情。
其實徐長留想讓她去廣合縣也不是沒道理的,畢竟上次在天洲城的事情,他雖知道的不多,但也曉得,如今的仙兒已然不是彼時的仙兒了。
至于什麽路子,不能深究,反正野的很,但是,這小丫頭看起來也不像是有什麽惡心眼的,有時候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未嘗是件壞事。
魚九絮看着滿面愁苦,幾番欲言又止的徐長留,隻是甜甜的一笑,并不多少什麽,繼續吃着碟子裏的點心。
徐長留眉頭深皺,手搭在桌上,食指快速的敲擊在桌面上,打量的眼神在魚九絮身上來回遊走,短暫的思索片刻之後,他道:“别不去啊。”
說着,他往魚九絮身邊挪了挪,很是殷勤的道:“我跟你講,廣合縣的栗子糕可比手上的好吃不知道多少倍呢,香甜軟糯,每天慕名而去的人數不勝數,生意好得很,想吃還得早起排隊,晚了就賣完了,怎麽樣?去不去?”
魚九絮沉默着,嘴裏嚼着點心,審視的眼神在徐長留身上來回掃了一圈,就像剛才徐長留打量她的眼神一樣。
許久,她才道:“你請客?”
一聽這話,徐長留的臉色瞬間沉了沉,開什麽玩笑,自從上次蘇洛塵不知道給他那寶貝徒弟支了什麽招,那姑娘突然變聰明了不少。
除了必要的時候,其他時候一概不給,不管他找什麽理由都沒用,現在他身上可謂是分文沒有,連酒錢都是賒賬的,怎麽請?
可是爲了這次的任務能夠順利完成,而且他從覺得,讓她去比讓門内弟子去要管用,所以,隻是短暫的猶豫了片刻,他心一橫,點頭道:“成交,請客就請客。”
魚九絮聞言,沖他一笑:“您是挺大方的,但可惜了,我不傻,您自己都沒錢吃飯了,還請我吃東西?不會又是賒賬吧?回頭還不是得記師尊賬上,我才不去。”
此言一出,徐長留的臉色更加變幻莫測了,罵也不是,不罵也不是,總感覺喉嚨卡了口氣,上不去也下不來。
不的不說,這丫頭怼人還真有一套,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真誠才是必殺技?
想着,無意間瞥了一眼一旁的蘇洛塵,隻見他嘴角和眼底都帶着淡淡的笑意,臉上卻依舊垂着眸,風輕雲淡的喝着茶,似乎根本沒有要搭理兩人的意思。
徐長留心裏更不痛快了,這人真是,想笑就笑出來呗,還得憋着笑,累不累啊?
思索間,徐長留翻了個白眼,轉頭看向魚九絮,許是吃點心噎着了,她正自顧自的拿了杯子倒茶喝。
他眉頭深皺,看着她良久,随即道:“大家都去,你師尊也去,你真的不去?”
一聽他說蘇洛塵也去,魚九絮咬着栗子糕,動作一滞,下意識轉頭看向蘇洛塵,心裏尋思着,大概是因爲唐慕年的事情吧。
魚九絮瞬間有些猶豫了,其實倒也不是不能去,就是單純的不想去,至于原因嘛,大抵就是因爲當初被追殺死在劍陣之下,就是在廣合縣。
那個地方并不大,但卻也不蕭條,屬于黎雲城管轄,要說整個黎雲城,那叫一個繁榮昌盛,是大陸公認的最富豪的都城。
而且,在很久很久以前,駐紮在黎雲的仙門世家,正是魚家,說起來,那是魚九絮出生的地方,也是她生命終結的地方。
但其實,她對黎雲城也不是很了解,以前有人說起魚家的事,她總會偷偷聽着,然後按照他們說的,偷偷去過魚家的老宅。
那裏什麽都沒有剩下,隻有一片殘骸,被燒的漆黑破敗又死氣沉沉的院落。
聽說當年,整個魚家,包括傭人在内上百口人,一夕之間全部被殺,一場大火,屍骨無存,好些年沒有人敢踏足。
她時常想,如果那時候,她再長大一點,是不是就可以和家人們一起度過難關而不是隻能被人偷偷帶走。
沒有人知道那些魔修是哪裏來的,魔修都是自由的,他們不受任何人的管制,想去哪兒就去哪兒。
她也很明白當初母親托人将她帶走的初心,是想讓她好好活着,以前不懂那些人到底是幹什麽的,爲什麽要這麽做,後來她都明白了,可太晚了。
讓她唯一不能釋懷的就是,是魔修毀掉了她那個原本幸福美滿的家,可是現在她卻成了魔修,成了關瑜白沾滿鮮血的刀。
這一度讓她覺得自己很髒,這不是她想的,可她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似乎已經爲時已晚了。
所以,不管那裏再怎麽有錢,她也不想去。
見魚九絮有些猶豫,蘇洛塵适時開口:“不勉強,你想去便去,若是不想就留在觀中便是,不必依我,也沒人敢強迫你去。”
唯獨這件事情,他不會勉強她,他知她心中有結,也願意這般守着她,她不想去,那就不去,誰也别想強迫她去。
至于唐慕年的事,自是可以再想其他辦法,魔修和魔修之間确實有着相互感應存在的能力,雖然這可能是最快的辦法,但卻也并非唯一的計策。
剛才本來也隻是打算私下裏問問她便是,若她不願,那便不讓她去,可奈何徐長留非要親自問。
或許就是知道,如果她拒絕,隻要提出是他蘇洛塵想讓她去的,她就算不想去,也會同意去,所以這種時候,他就需得表明立場,讓她自己做選擇,而不是強迫她去。
此言一出,自是有人不滿,徐長留輕“啧”了一聲,看他的眼神有些無語,眼看着這小丫頭就要答應了,蘇洛塵一句話,她剛剛輕啓的唇又緩緩合上了。
魚九絮沒再說什麽,隻垂了垂眸,繼續吃的栗子糕,時不時擡起眼簾看一眼蘇洛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