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爲仙宗天君,保護每一個弟子的安危是他的責任,可眼前的江陳倉,就像已經垂死的病人,完全沒有再救的必要。
在短暫的躊躇之後,蘇洛塵輕輕舒了口氣,才道:“辦法也不是沒有,隻是……”
“是什麽?”虞槿舟有些焦急。
蘇洛塵默了默,若有所思:“隻是,這個法子兇險且未知,你确定要試?”
“當然。”虞槿舟回答的沒有一絲猶豫。
蘇洛塵點點頭,想來也是,仙宗從不會輕易放棄任何一個弟子,是該試試。
“可以先讓他醒過來,”蘇洛塵道:“保留一口真氣,待到将他的魂找回來再還與他。”
聽蘇洛塵說完,虞槿舟明顯沉了沉臉色,因爲這法子,聽着就不像是仙家門路。
“師兄,你……”虞槿舟擰了擰眉頭,一時之間似乎不知道應該說什麽。
魚九絮站在一旁,看着滿臉寫着“糾結”兩個字的虞槿舟,自是很快的明白了她心中所想。
無非就是想強要一個好的結果,但又不想做這個壞人,這算盤打的好啊,蘇洛塵這怨種當得,怕是隻能打碎了牙往肚子裏咽了。
現場的氣氛再次陷入了僵持中,虞槿舟深皺的眉頭就不曾舒展過,她看着床上的江陳倉,似乎陷入了無限的徘徊中。
魚九絮眸光輕垂,看着同樣神色凝重的蘇洛塵,在蘇洛塵起唇,就要将這活兒攬在自己身上時,魚九絮搶先一步開口:“這法子好啊,我記得沒錯的話,應該是叫三尺明吧。”
魚九絮話一出,蘇洛塵的話就哽在了喉嚨,隻見他張了張嘴,并不再搭腔。
其實說起來,這三尺明,也不算是魔修的門路,隻是使用最多的當屬是魔修了。
這門功法,還是創自仙門,聽說是有個仙門世家德高望重的人,爲了複活自己已亡故的妻子所創。
用靈力吊着她最後一口氣,再蒙騙鬼差,從鬼差手裏把魂魄搶回來,使用特殊的功法将其歸還與肉身,便可使人複活。
三尺明,就是意爲舉頭三尺有神明,蒙騙過神明,方可逆天改命。
至于這個傳說是不是真的,也無從考究了,隻是這三尺明後來被有些人胡亂篡改。
原本的三尺明僅限于肉身完整且還留有一口氣在的人,要是已經死透了,或者肉身被損壞焚毀了,那就用不了了。
後來被人加以利用之後,逐漸就演變成了借屍還魂的路數了。
仙宗覺得,這法子邪門,害人害己,在數百年前就被列位禁術了。
不過,這禁術不禁術的,都隻是用來約束仙宗弟子的,對于魔修而言,沒有禁術這一說。
魚九絮說罷,虞槿舟的目光就再次落在了她身上,思索片刻,她問:“你是從何得知三尺明的?”
魚九絮也不慌,隻是沖她一笑,坦然應答:“書上啊,仙來道觀有好多書呢,三師叔不會連三尺明都不知道吧?”
虞槿舟沉默着,并不再說什麽。
魚九絮卻還在自顧自的說着;“不過,我看書上說,這種東西可危險了,三師叔真是女中豪傑,爲了弟子能夠上刀山下油鍋的好師傅啊,我等佩服!”
“唉,我真是羨慕陳倉師兄,能有三師叔這麽個爲了徒弟赴湯蹈火的師傅,日後,等陳倉師兄醒來,想必是感恩戴德,加倍孝順您呢!”
明明是誇獎的話,可虞槿舟聽着,就莫名覺得不太舒服,這馬屁拍的,要是她交于他人不親自接下,倒是顯得她這個師傅不稱職了。
她一時間有些啞口無言,隻是垂了垂眸,沉默片刻,才心一橫,道:“既然有辦法,那就姑且一試,我會想辦法維持陳倉的氣,至于找魂一事,還要請師兄相助才是。”
“自然。”蘇洛塵輕輕點頭,身爲同門,如今又共事,能幫的忙自然也是要幫的。
見塵埃落定,魚九絮垂了垂眸,不禁擡手摸了摸鼻子,掩飾控制不住上揚的嘴角。
這蘇洛塵可真是老好人,什麽活兒都往身上攬,再髒再累都不嫌棄。
瞧着這架勢,估摸着也不是一兩次了,隻是虞槿舟沒想到,這次會吃癟。
她是不是故意的不好說,但有的人吧,知道别人的性子軟,說些有的沒的,就能将本該屬于自己的活推到别人身上。
有時候可能是無意間的,但對于某種人懶散成性的人來講,就肯定是故意的。
至于虞槿舟嗎,她應該是屬于前者,畢竟以前同在老天君修行的時候,蘇洛塵比她早進門,又是老天君的入室大弟子,自然就要多幫扶這同門一些。
說起來,他們關系應該還挺不錯的,少說也是出生入死過的,不然也不會明明已經同是掌事人了,還師兄師兄的叫。
魚九絮正想着,隻見蘇洛塵擡手,手指微轉,指尖掐出一道細小的靈絲,擲入其眉心。
當靈絲完全融進江陳倉的身體,下一瞬,就見他緩緩地睜開了眼。
“師弟!”蕭行舟有些激動的喚了一聲。
可床上的人卻沒有絲毫的反應,隻是躺着,睜着眼睛,面無表情,瞳孔渙散。
“這是……”蕭行舟轉頭看向蘇洛塵:“天君,這是怎麽回事?”
蘇洛塵看了一眼江陳倉,神色淡然,應答:“他沒有魂魄,現在這樣,也需要每天以靈力喂養。”
說着,他看向虞槿舟,雖然沒說什麽,但眼神間還是有些擔憂的。
主要是虞槿舟身上有舊傷,最近發作的平凡,本來是要閉關的,可現在出了這樣的事情,她自然暫時還走不了。
兩人四目相對,她微微起唇,想說什麽,可餘光所及,便是魚九絮清亮的眼神。
虞槿舟擡眼,就正好與之對上,魚九絮隻是沖她一笑,眉眼彎彎。
似乎是讀懂了蘇洛塵眼底的意思,又想到了魚九絮剛才點她的話,虞槿舟默了默,才道道:“無妨,師兄不必擔心,以我現在的修爲來講,這點消耗,還是受的起的,如若實在不行,不是還有大家幫忙嘛。”
見她應下,蘇洛塵也沒再說什麽,隻是起身準備離開,臨走還是有些不放心的交代了一句:“不可逞強。”
虞槿舟點點頭,将蘇洛塵和魚九絮送出了門。
回去的路上,魚九絮心情都挺不錯的,簡直比吃到了天洲城的點心的時候心情還好。
可架不住蘇洛塵突然問了句:“懷裏的東西拿去放生。”
魚九絮還沉浸在剛才讓虞槿舟啞口無言的喜悅中,聽見蘇洛塵低沉又平靜的聲音時,她先是愣了愣,随即才反應過來他話裏的意思。
她擡眼,仰着頭,看了一眼蘇洛塵,他目視前方,甚至都沒給她給她一個眼神。
魚九絮眸光一沉,心情也是急轉直下,随即眉頭一皺:“不要,我就要養着。”
聽着魚九絮的話,蘇洛塵倒也不惱,隻是眸光輕轉,看了她一眼,問:“你養它做什麽?靈蛇可不是随便能養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