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萬山接着說:“如果這樣的話,如果我們将熊從樹裏趕出來,它行動也會笨重,跑不到太過迅速,無論是危險還是獵殺他都好辦很多。這都是獵人的常識,所以我們常說走雪不走風,便是這個理兒。”
“原來還這門道,”王天孝大受震驚,感歎道:“我之前也跟着去了幾趟,這麽看起來,實際上啥都沒學會啊,純屬湊了個熱鬧,今天聽你這麽一說,才發現這裏面門道多着呢。”
“你才到山裏多久,我都在山裏十幾年了,你經驗沒有我豐富,不是正常情況嘛。不要緊,隻要還在山裏,伱遲早都會明白這些的。”
“好,那以後還仰仗崔老師多多指導。”
“必須的,必須的。你好好洗你的石頭吧,我去做刀,沒幾個好裝備可不行。”
“辛苦了。”
崔萬山看了眼金雕,慢慢朝那邊走過去。
當他摸到棍子的瞬間,本安靜下來的金雕突然變得緊張起來,兩米多的翅膀豁然展開。
“啪!”
展開的瞬間,已經是扇起了巨大風浪,而随之它又扇動幾次翅膀,直接将周圍所有東西全部吹飛開去。
它身體甚至微微下沉,随時就做好展翅欲飛的姿勢。
“别别,我可不沒想着招惹你。”
崔萬山急忙給她服軟,笑着對王天孝說:“你這隻金雕,可把我當壞人,你要看好啊,不要把我頭抓破了。”
王天孝苦笑。
他隻好站起身,輕輕将頭貼在金雕的側臉上,金雕這才慢慢放下翅膀,重新又恢複平靜。
“小六,這位大叔是我的朋友,他是好人,以後不要對他有敵意,好不好?”
金雕絲毫不理睬。
依然是充滿警戒,沒有半分放松的意思。
兩人面面相觑,隻好無奈苦笑,“以後再說吧,她就是這麽頑固,不像狗子那麽聰明。”
“也隻能這樣了。”崔萬山遺憾走到邊上。
王天孝低頭一看,自己隻顧上說話,半天都沒刷出幾個石頭,進度實在太慢。
急忙飛速開始幹起來。
這一口氣就幹了兩個多小時,總算将所有準備好的石頭全部沖刷幹淨。
他站起來想活動活動腰,發現腰疼得差點斷了。
休息好大會才恢複過來。
看到劉元正和崔萬山坐在那邊聊天,知道這兩人是很有話題可聊。
彼此都是伴,也很好。
“麗麗,我這邊石頭都洗完了,下一步做什麽。”
“你看到小倉庫那些水缸沒,裏面我先前已經洗幹淨了,但是還沒有晾幹,你幫我拿個抹布将裏面水都擦幹吧。”
“擦那個幹什麽,隻有一點點水,應該也不影響味道吧?”
“怎麽不影響,”李雅麗在裏面喊道,“差一點點,都泡不出想要的味道。你看看,我爲什麽要将菜放在外面先晾曬幾天呢,就是爲了空出更多水啊。
你可别小看這些水,如果你不除掉,開始就會将我們調料味道吸進水裏,菜的味道就不會均勻,那到時候肯定是一些好吃,一些不好吃。
還有呢,我們是要灌一些開水,但不是現在呢,要等到調料滲入菜裏面,然後才加水,這樣才好吃。就像我們做湯,也不是一下子就把水加進去吧,而是先把菜搞熟一些,然後加水進去。”
“這個我懂,要是直接将水加進去,就相當于煮出來的菜,根本沒什麽味道。”
“就是這個道理,”李雅麗笑笑,“泡菜也是一個道理,怎麽樣,這就是知識,是不是能給你當個老師?”
王天孝啼笑皆非。
“人家孔夫子說,三人行必有一個能當他老師的人,我發現這場站随便找三個人,三個人都是我的老師,個個都能給我傳授知識。”
“人家這句話是這麽翻譯嘛,真是……算啦算啦,趕緊幹活,我等着用呢。”
“好,我這就去幹。”
王天孝端起一個臉盆,又拿起抹布去倉庫幹活了。
說實話,他如今幹活的精力确實不如以前了。
以前年輕的時候,那是有用不完的力氣,耗費不盡的精力,可如今呢,依然是年輕的身體,但做不了多久,就好像累的不行了。
他将這總結爲腦意識的疲憊。
就是當人年齡到一定程度,就會生出一種疲憊感,他不是說沒力氣了,或者是幹活太累,就純粹是不想做什麽,一直感到莫名的疲憊。
吃個飯也累,走個路也累。
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躺在沙發上葛優躺。
他将臉盆和毛巾放到地上,看着兩排整整齊齊的水缸,頓時苦笑,看來,幹什麽都不輕松啊,想着幫妻子做點活,好好表現一番,卻沒想到這麽不容易。
再想想,本來說請個人回來做飯,讓妻子不需要這麽辛苦,她還是不行,非要親自做。
比較起來,好像妻子比他要更加勤勞,也更加辛苦才是。
嗯……
不能當語言上的巨人,行動上的矮子。
開幹!
下定決定,再看眼前的火,就像一個個等待他征服的敵人,徹底燃起來了!.
本來預報好的後天大雪,又足足延遲了兩日才落下來。
本來還以爲不下了呢。
王天孝和崔萬山商量着,如果還是不下,即使知道危險,難度更大,也還是要去試試。
王天孝又去市醫院看望了吳錢财,他依然還是那個樣子,沒有什麽好轉迹象。
這讓王天孝更是焦慮許多。
去熊瞎子嶺的事情,便顯得更是緊急許多。
這次,組成一個四人小隊。
王天孝和崔萬山,自然不必說,王天信當然不能錯過這麽好的機會,所以必然要跟上。
剩下一個名額就給了劉元。
這老頭子,很久沒有入山打過熊瞎子,手癢的不行。
說是他年輕的時候,可是打過很多次熊瞎子。
還講述了許多他獵殺熊瞎子的故事,崔萬山認爲他說的十有八九是真實的,不是吹牛。
既然這樣,那就帶着吧。
不過王天孝還是有點擔心這個老人家的體力。
畢竟這次出去,要翻過兩座山,才能到達目标地。
又是大學紛飛的天,又是山路,還是相當危險的,需要一些體力才能支持得住。
劉元聽到這個話,對王天孝露出輕蔑的眼神。
“你小子說我體力不足是吧,不是我老頭子給你吹,你别看我年齡一大把,你還是個年輕小夥子的,但真輪到爬山,你不一定是我的對手。想當年……”
好吧,又是針對他年輕時的英雄事迹展開闡述。
王天孝和崔萬山搖頭苦笑,但王天信那是聽到津津有味,是劉元最好的聽衆。
劉元有這個小粉絲,那自然說的是相當帶勁。
說着說着,就不知道吹到哪裏去了。
不過最後,王天孝還是說帶上吧。
劉元在場站一直默默幹活,給他錢他不要,給他好吃的,他也就一般。
隻需要一點點的粗糙的慶城白酒就能搞定。
現在他就這麽個簡單的要求,如果不答應,豈非是太不近人情。
不過,約法三章的必須提的。
到時候出去,不能逞強,要遵守紀律,不能倚老賣老。
反正就是必須保持謙虛謹慎的态度。
劉元爲了能順利出門,當然是全盤接受。
決定好出行的人,剩下的就是裝備和儲備物資。
隻要包括一些火爐子,木炭,幹糧,水,烈酒,沙袋,白藥,帳篷,被褥等等。
反正就是能想到的,都會準備的很充分。
上次在楊子嶺西峰殺狼,天還沒這麽冷,還是晴天,但晚上依然冷的要死,所以才将吳錢财的手臂凍傷了。
這次可不能因爲需要去救人,反而又再添新傷。
準備好一切,三人趁着大雪,開始踏上艱難的捕獵之路。
李雅麗雖然心疼丈夫,但也隻能掩飾住擔心放在心裏,她大事情上從來都很明事理,基本不會幹涉丈夫的正常活動。
但心裏依然還是很擔憂。
她在山裏待過,知道在雪天出行本來就存在一定的風險,而且還是走野獸可能出沒的地方。
隻能默默爲幾人祈禱。
晴天的東山和雪後的大山完全是兩個世界。
大雪會将人的前方視線全部遮掩住,而因爲雪落,人們會潛意識閉着眼睛去躲避,也會縮脖子,所以需要消耗更多的力氣去應對。
而且,山裏的很多路原本是坑坑窪窪的,沒有被雪掩埋的時候,人們都可以看的清清楚楚,很容易避免。
但現在雪落在坑上面,就什麽都看不到了。
往往以爲是平地一腳踩下去才是一個坑,結果把人摔得東倒西歪。
也就是這條路坡度不是很逗,要不一個不留心,人可能掉落懸崖下面。
按照崔萬山的要求,四個人用繩子将身體連在一起,牽引的不是很緊,彼此不影響走路,但萬一誰一腳踩空出了問題,其他三人可以将他迅速拉住。
相當于是一個額外的保險。
剛開始上路的時候,王天信還對此行充滿興趣,覺得大雪進山很刺激,很酷,所以一直想和幾個前輩說話。
被王天孝無情制止。
告訴他這種環境下,人不要多說話,甚至走路都不能歪歪斜斜,盡量保持相同頻率,可以跟在其他三人後面,解約體力。
身體如要分配更多能量來抵禦寒冷,必然就要消耗體力。
若是不懂得節制,估計很快就走不動了。
王天信這才沉默下來。
四個人就像四個要去朝拜的苦行僧,沉默着一路向前。
走了一個多小時,便來到楊子嶺東西峰的分界處,衆人稍微休息十分鍾左右,将背上的東西放到地上,趁機活動活動筋骨。
“老王,這邊去熊瞎子嶺大概多遠?”
王天孝想了想,說:“具體還真不好說,我也是年輕時……哦,就是之前從山路走過子午嶺,我們家一直走到子午嶺,大概用了一天多點時間。
但是這裏離子午嶺有六個山峰,我大緻估計下,從我們現在站的位置到熊瞎子嶺最近處,應該還要走半天時間。”
“半天對吧,”崔萬山看看手腕上的表,“現在剛好過了八點,我們争取十二點之前到熊瞎子嶺。到了那邊,還要去尋找熊的藏身地。
雖然地方叫熊瞎子嶺,但我估計整座山也不過就十幾隻,或者二十多隻熊瞎子,如果我們運氣不好,半天都不一定能找到一頭。”
“是這個道理,到達熊瞎子嶺隻是第一步,熊要是那麽容易找到,那人人都去做了。我們這次的目标是三日之内搞定,我和我老婆這麽說的。”
“三天嘛,差不多。運氣好的話,可能還用不到,主要是我們對熊瞎子嶺的情況不是很熟悉,到達之後還是要稍微熟悉下現場環境。
打獵看起來是要将獵物納入我們的囊中,但更關鍵的是要活着回來。知己知彼,才能萬無一失。”
“是這個道理,老崔,你不虧是熟練的老獵人,我找你就沒錯,看來之前我很多想法都還不成熟,要是直接過來,還真不一定會出現什麽差池呢。”
“哈哈,沒關系,慢慢就熟練了,這沒什麽難的,你擅長的東西也不是這個。倒是小王,你年紀輕輕,就跟着吃這份苦,小夥子很有前途嘛。”
“崔老哥說的對,我就是很能吃苦,我哥還不承認呢,我就是要成爲這方圓百裏最厲害的獵人,别人都沒有我強!”
“天信,你這個家夥,能不能稍微謙虛點,哥怎麽給你說的,這轉眼就忘記了,人要謙虛!”
“哥,你就是不相信我能比你厲害是吧?”
“你比我厲害?”
王天孝也笑了,“行行,那你就好好表現,跟着你崔大哥好好學,哥很多東西都是跟他學的。”
“我知道的,反正碰到個人,都比你厲害。”
衆人都哈哈大笑。
笑過之後,重新收拾行裝繼續向前進發。
又走了半個小時,來到上次和豺狼叫交戰的地方,當時的戰場此刻已經被大雪掩埋,幾乎什麽都看不到了。
王天孝在這個位置停頓下,和兄弟兩人互相不約而同互相看了眼,都想到了那夜的危險驚魂。
然後,收拾心情繼續向前。
大概又走了半個多小時,或者是一個小時,就走出了楊子嶺,正式來到孟八嶺。
孟八嶺和楊子嶺有明顯的分界線。
孟八嶺要地勢稍微低一些,從楊子嶺過去,就仿佛是下到一個盆地。
因爲地勢低的緣故,所以附近很多流水啥的都會彙聚在孟八嶺,導緻孟八嶺這座山峰的植被環境要更複雜。
植物之間也有競争。
因爲植物豐富多樣性,就會出現很多生活屬性,需求資源極度相近的植物,那在同個環境裏,這些植物就形成了激烈的競争關系。
弱勢的植物,就慢慢比逼迫的進化,好能尋找一席之地。
因此,這座山嶺,沒有很高的樹木,而且多半是以闊葉林爲主。和楊子嶺的東峰有點像。
而楊子嶺的西峰多半是針葉林。
生長什麽植物,都是與地勢環境有關系。
不過,對于王天孝這個捕獵小分隊來說,孟八嶺這種闊葉林的植被環境反而更好。
現在是冬季,闊葉林落的光秃秃的,根本藏不住什麽東西。
就不用擔心有狼偷偷從後面撲過來,将大家給圍起來了。
能一眼看到很遠的地方。
“繼續走,還是稍微等等呢?”崔萬山問。
“劉叔,你怎麽樣?”
王天孝還是最關心劉元的體力,畢竟快六十歲的人了,可不要出點問題。
“你是在問我嗎?”
劉元淡淡地問他。
“?”
王天孝苦笑道:“劉叔,你可不要逞強啊,我們也不用這麽急,這天氣溫低,如果體力消耗太大,人會受不了。”
“你放心吧,你倒下我都不一定倒下。”
“唉,你說你這個老頭子,就是犟。”王天孝無語地笑笑,對崔萬山說:“那就繼續朝前走吧,孟八嶺的地勢低,溫度會相對高一些,等下看能找到一個避風處,我們再稍微休息片刻,然後再去熊瞎子嶺。”
“行,那就這麽辦。”
既然大家都沒問題,崔萬山也就不多說什麽。
誰有問題,他不會有問題,他幾乎是每天都有半天在山裏跑,體力那是杠杠的。
大家又開始沉默着前行。
地勢低就是有地勢低的好處。
走在孟八嶺,風都小了很多,地也會稍微平坦些,就是地面上的雪也比楊子嶺少很多。
所以進展速度要比原來想象的快很多。
更有趣的是,衆人走進去才發現,孟八嶺實際是南北長,東西短。現在大家從東面向西面走,距離相對要短很多,這又是在原來的基礎上縮短了前行時間。
算是好事。
有這樣的雙層加成,原本準備三個小時經過的孟八嶺,大概隻花費了兩個小時左右就已經走完。
本來還準備在孟八嶺休息一會呢,看樣子也休息不成了。
衆人走到一處山崖邊上,擡頭看,是高高白白的懸崖,比後面的山峰要高出一百多米。
崔萬山停下來,讓大家也都停止前行步伐。
“看樣子,我們已經走完了孟八嶺,前面的懸崖應該就是熊瞎子嶺,我們就在這裏調整下,吃點東西,恢複下體力吧。這個地方還暖和點,等走到上面,想再找到一個位置,就不容易了。”
王天孝看看前方,覺得崔萬山說的有道理,大家便原地開始休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