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就坐,你既然管這事,那我就找你。”
老太太跟着王天孝,來到石頭邊,使勁一跳,盤腿坐在石頭上,兩隻小腳交叉壓在屁股下面,氣勢洶洶地說。
“可以,就找我。不過要談條件,你們首先要告訴我,這到底發生什麽事情了,伱們來勢洶洶半天,我還不知道你們到底是怎麽了?”
幾人面面相觑,老太太指了指吳錢财,“你問他。”
衆人的目光又齊齊落在吳錢财的身上。
他尴尬地撓撓頭,歎息聲,開始給王天孝講述他和石歡歡的故事。
原來,這也是個很普通的故事。
大概就是吳錢财的父母和石歡歡的父母本是關系很好,所以兩個孩子指腹爲婚,生下來後也一直給孩子這麽說,算是娃娃親。
可随着吳錢财父母早亡,家道也是越來越不如以前,而石歡歡的父母因爲家裏幾個孩子,日子過得風風火火,兩家逐漸就不是一個檔次了。
家道變好本是件好事,可慢慢地石家的人就看不上吳錢财了,所以一改以前的态度,給石歡歡另外說了對象。
這當然引起石歡歡的強烈反對。
畢竟是新社會,總不能綁着人出嫁吧。
事情就這樣被耽擱下來。
眼看着兩人的年齡都不斷變大,吳錢财實在忍不住,上次回家就将石歡歡偷偷帶了出來,因爲在場站的山裏,外面的人也不知道這個消息,所以石家的人雖然焦急也無濟于事。
這次過年,吳錢财本來的意思是不準備回家,萬一石歡歡被人發現,那後果就不堪設想,可石歡歡以爲走了那麽久,父母的态度應該變化了,所以還是準備回去看望父母。
結果,她不僅被臭罵一通,而且還扣住了她,不讓跟吳文化走了。
吳文化沒辦法,最後便故伎重演,又找準機會,将人從家裏給拐走了。
可這回他們洩露了行蹤,很快就被追到到山上,于是有了現在這種狗血場面。
王天孝聽完後,一時間覺得吳錢财這小子沒看出來還真挺爺們。
如果站在後世的視野裏,每個人的人生都是自我做主的,父母也沒有權力幹涉孩子的婚姻大事,更不能因爲要選擇對象不同,生生掐斷孩子的婚姻未來。
吳錢财沒有能力和财力支撐自己的婚姻生活,但也沒有徹底認命,而是直接帶着人家姑娘逃離了家庭的樊籠,也算是敢和封建思想做鬥争。
王天孝不覺得他這樣做就是傷害了老太太他們的情感,看眼前的情況,這一家人平日裏肯定也沒有給石歡歡這個女兒好臉色看。
即使是王天孝的母親張玉鳳,也從來不這樣對待孩子,更不說嶽母秦曉玲那樣賢惠的母親。
若是一般人,他聽到這種事情也都是一笑了之,世間很多不平事,他也不是神仙,管不了那麽多。
但這件事,既然發生在自己身邊,那就不得不去管管了。
一來,他欣賞吳錢财和石歡歡兩人的感情。
二來,他看不慣石歡歡父母的兄弟耀武揚威的嚣張模樣。
三來,若是能解決掉這種事情,吳錢财和石歡歡可不得将自己當成大恩人,肯定會死心塌地地在這邊做事情。
所謂一箭三雕,便是如此。
怎麽說,都應該管一管。
“好,曲折複雜的過程已經知曉了,那現在我們來解決問題,還是那句話,你們今天過來,肯定不是爲了鬧事,一定是想要獲得一些什麽是吧?”
王天孝看着老太太,這些人中,她明顯是那個拿主意的人。
這種女強男弱的家庭,往往孩子都會更嚣張一些,男人逐漸在家裏就沒什麽地位了。
“你真的要管這檔事?”老太太半信半疑。
“當然,要不我攔着你們做什麽,說吧,我們長話短說,折騰這麽多,無非就是爲了能獲取利益嘛,既然臉皮都撕開了,也不需要再遮遮掩掩,直接提出來就行。”
“我要帶女兒回家。”老太太說。
吳錢财立刻顯得很焦急,看向王天孝的眼神充滿擔憂,意思很明确,什麽都可以,就是不能把石歡歡帶走。
王天孝用眼神告訴他不要着急,直接會搞定。
他對着老太太笑笑,“重新說。”
“啊?”
“我的意思是,略過這種試探的過程,你可以直接談你的條件。”
“這就是我們的條件。”
“不,這不是。”
王天孝撇撇嘴,淡淡地笑道:“當然,我們也可以先說我們的要求,那就是石歡歡是個自由人,她願意和吳錢财在一起,那是他們的自由,你也幹涉不到,所以我們不管談什麽,都要建立在這個基礎上。不然,一切就都沒有談的意義了。”
“我是她娘,我還管不了她了?”
“呵呵,”王天孝揶揄笑笑,“娘可不止是一個簡單的稱呼,你要表現的像個娘的樣子。但據我觀察,比起娘的樣子,你反而更像是一個債主,一個将她幾乎逼到絕境的債主。”
“我看你是站着說話不嫌腰疼,你又沒做過娘,在這裏說什麽呢,我的孩子是你養大的還是我養大的,我需要你教我怎麽養孩子?”
“我當然不會不如你帶孩子更有經驗,但既然事情擺在我面前了,那這件事我就繞不開,”王天孝覺得和這個老太太說什麽也沒意思,她的思想已經徹底固化,不可能因爲自己三言兩語就改變。
他略微停頓下,繼續淡淡地說:“你們要将她帶回去,無非就是因爲她喜歡的男人拿不出足夠的彩禮錢是不是?”
老太太想拒絕,但看王天孝揶揄地看着她,便一揚脖子,“是有怎麽樣,我養她那麽大,現在要成人家人了,難道不應該給我點撫養費?”
“多少?”
“啊……什麽?”
“我是說,你認爲足夠撫養費要多少合适?”
“怎麽着,你要出這個錢嘛?”
“這不是你考慮的問題,我們不要将時間浪費在這種無聊的拉扯上,你們今天既然不是來叙舊的,那這裏也就沒有了什麽母女情深,姐弟血濃于水的關系,隻剩下赤裸裸的金錢和利益糾纏。”
王天孝看了眼吳錢财,又道:“既然都這樣了,那我們就不要彎彎繞繞,說那麽多廢話,你們就說說看,到底需要多少錢嘛?”
老太太和三個兒子可能沒想到事情來得這麽簡單,她們估計還想着要糾纏半天呢。
突然被王天孝問起金額,還有些懵,四人交頭接耳開始讨論起來。
在她們交談的時候,石歡歡的父親傻傻的站在邊上,一言不發。
他似乎很想穿過房間的門,多看看女兒的身影,但李雅麗帶着石歡歡進去的時候就将房門關個結實,啥都看不到。
石老頭臉上全是苦澀。
王天孝看在眼裏,有點同情他,但卻不想理睬。
王天孝算是明白了,這個時代就是這樣子,人和人之間的情感還停留在一種非常原始的道德系統裏。
孩子就必須聽父母的,沒有多少自主權力,如果是非要選擇自己生活,那就會輕則被父母直接用孝道和養育之恩綁架,嚴重的話,甚至還要像石歡歡的母親這樣,直接上門将讓女人無處存身。
石歡歡的父親或許是疼女兒的,但他比起李雅麗的父親還差很多。
李萬福老爺子也心疼姑娘,但他沒有限制姑娘和有敵對情緒的村裏的人在一起,并且幾乎沒有要什麽彩禮。
結婚後,面對女兒貧苦的生活,還一直冒着被親家言語攻擊的境地給女兒送吃送喝。
所以,王天孝始終覺得上輩子虧欠兩個老人太多。
但石歡歡的父親太過懦弱,他在這個家庭裏完全沒有地位,也不知道是不是倒插門的,看他畏畏縮縮的樣子,怕是就女兒被賣了,他也隻是心裏難受,并不會做太多事情。
這邊,老太太和三個兒子已經商量完畢。
“我們養育了她十六年,每年就按照一百元算,那我要個壹仟陸佰元彩禮不算多吧?”老太太說。
“啊,這麽多!”
吳錢财大驚失色。
“姨娘,這彩禮也太多了啊,市場上行價不是幾百元嘛,從來沒有人要這麽多,我哪裏給你湊這麽錢出來啊。”
吳錢财一聽到壹仟陸佰元這個數字,頓時驚得魂飛天外。
下意識喊了出來。
委實是這個價格實在是太高了。
王天孝也是皺了下眉頭,他也沒想到老太太這樣恬不知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