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半夜他還是掙紮着進去了。
好在味道雖然還有,卻已經不像先前那樣濃郁,勉強能堅持下去。
他在忍耐中迷迷糊糊過了一夜。
早上天還沒打大亮,他就再也堅持不住,起來在外面鍛煉了一會身體,然後去找場站的場務去要鑰匙。
招待所的鑰匙在場務那都有備用的。
好在場務本來就起得早,也不算打擾别人休息。
回到自己房間,他本想舒服地躺在炕上睡半個小時,但因爲半夜折騰得厲害,這一覺直接睡了幾個小時,還是戴元元敲門他才驚醒。
醒來,頭發亂糟糟地打開門,看到戴元元今日穿着一件米黃色的大衣,長發披散在肩上,發間依然飄着個大衣同色的蝴蝶結。
清晨的陽光照射在她臉上,将她美麗的臉映得格外美麗。
“天孝,我做了早餐,你來吃點吧。”
“啊,”王天孝下意識搖搖頭,“不用麻煩了,我沒有吃早餐的習慣,不餓的。”
“少吃點吧,要不剩下了,再說我爸爸還要和你說事情呢。”
“是和老場長一起吃啊?”王天孝不由自主問道。
“噗,”戴元元莞爾一笑,“你以爲呢,是不是很想和我一起吃啊,很可惜,你沒有這個機會了。”
“呵呵。”
王天孝笑笑,沒有接這個話題。
“我先回去了,你等下直接到我爸爸那來就行。”
“嗯。”
王天孝看着戴元元的身影漸漸遠去,感歎人真的會變。
剛認識戴元元的時候,她不是這個性格,還是一頭短發,說話和做事都像個假小子,風風火火的樣子。
所以王天孝才不喜歡。
他不喜歡太好動的姑娘,而是對李雅麗那種溫柔似水的姑娘更爲上心。
這與他的性格有關系,倒不是人家活潑的姑娘就不好。
爲免得别人等太久,王天孝快速洗刷完畢,不到十分鍾後就來到戴志新家。
說來也是怪,戴志新這邊是有房間的,但戴元元卻住在招待所,不知道爲什麽。
“小王,快來,就等你了。”
戴志新和戴元元在桌上都坐好了,看到他熱情打個招呼。
“場長,元元姑娘早。”
“快别說這些客套話了,趕緊坐下喝粥,這天冷得要死,不趕緊喝,粥可就要涼了。”
“欸。”
王天孝端起粥喝了一大口。
粥是金燦燦的小米粥,熬得非常稀爛,沒喝就聞到一股濃濃的香味,喝起來就果然是醇香逼人。
從口腔一直美到胃裏。
但粥微微有些燙,他一下子咽下去,食道還是被燙了下,忍不住呼着熱氣。
狼狽的樣子,惹得戴元元忍俊不禁。
“你慢點喝啊,又沒人和你搶。”戴志新也被惹笑了。
王天孝尴尬地陪個笑。
三人随意吃着飯,不知不覺就聊到了劉軍,戴志新還是滿臉遺憾,覺得劉軍腿傷成那個樣子,實在是可惜了個人才。
王天孝默不作聲。
戴元元則是冷笑道:“他活該。”
“元元,說啥呢。”戴志新不滿地呵斥。
“本來就是嘛,”戴元元不以爲然地說:“怕就是爸爸你一個人還覺得那個劉軍是個人才吧,我看你是被他給灌了迷魂湯,滿場站的人,哪個不知道劉軍不是個好東西呢。他啊,除了拍您的馬屁,他還能幹成啥事?”
“越說越過分了,你又不了解小劉。”
“我還要怎麽了解他呢,你不知道啊,爸爸,他每次看到我,就好像我沒穿衣服一樣,渾身都不舒服,才惡心呢。”
戴元元說着,突然意識到王天孝一個外人在場,說這些話确實有些不合适,頓時吐吐舌頭,輕輕用勺子攪着面前的粥碗。
“真有這種事,我怎麽不知道,不會是你臆想吧?”戴志新半信半疑,他也不是懷疑女兒,但就這樣想劉軍,也覺得不是很妥當。
“不信就算了,你可以問問天孝嘛。”
戴志新目光轉向王天孝,王天孝夾菜的筷子停在半空,正想着該怎麽回複比較好呢,就聽到外面有人急促敲門。
戴元元出去開門,很開帶進來一個人。
是場站辦公室的一個工作人員。
他一臉拉屎便秘的表情,跟王天孝打個招呼,便焦急地對戴志新說:“場長,出事了。”
“什麽事,看你慌慌張張的樣子,天能塌下來不成?”
戴志新示意來人不要慌,有事情就說事,慢慢來就好。
“是劉軍……”來人一時間不知道怎麽說,顯得有些遲疑。
“說嘛,你不是很急嘛。”
“實在是不知道怎麽說出口。”
“嗯?”戴志新好奇地看着來人,想着這個同志平日裏也不是這種吞吞吐吐的性子,怎麽今天變得這麽墨迹呢。
“場站來了個女人,牽着個三四歲大小的孩子,說是劉軍的兒子。”
“劉軍的家屬來了,這麽快?”戴志新楞了楞,“他的老家不是山西的嘛,怎麽前天剛出事,今個家屬就來了?”
“不是他家屬。”
“你剛才不是說他老婆帶着孩子嘛。”
“哎呀,場長,你要急死我了。”
來人再也摁不住,直接說出來,“那個女人不是劉軍的媳婦,她就是附近的人,說是她來自于汪莊。”
“哦,原來是他妹妹。”
戴志新稍微緩和下來,笑道:“劉軍出事了,附近的親戚過來關心關心,也是正常的事情嘛。”
王天孝和戴元元交換了下眼神。
戴元元沒臉看自己的父親了,索性低頭吃飯。
王天孝也是被這個天真的場長打敗了。
不過眼下也不是他說話的時候,該做的前期工作已經做到位,剩下的就是坐山觀虎鬥了。
“可那女人說她不是劉軍的妹妹,而是他的相好,那孩子就是她和劉軍生的。”
“什麽!”
戴志新驚得直接站起身,快速看了王天孝。
王天孝苦笑下。
當初他給戴志新說過這個問題,被劉軍輕描淡寫的化解了。
戴志新震撼間肯定想起了這個事。
“小王,這個事情你早知道了對不對?”
王天孝苦笑點頭,“有一次喝酒的時候,劉軍喝多了,無意間說出來的,我也是聽說,之前也提醒過您。這次回來您不是說誤會搞清楚了嘛,是劉軍的妹妹,我也以爲是我弄錯了,别人以訛傳訛而已。”
“這個劉軍,搞什麽名堂!”
戴志新站起身,招呼來人道:“走,出去看看。”
兩人匆匆離去。
飯桌上剩下王天孝和戴元元兩人。
王天孝面色淡然,但事情按照就在的節奏發展,他還是忍不住嘴角露出幾分笑意,沒有壓制得住。
這分笑意被戴元元看在眼裏,莞爾一笑,輕聲道:“王天孝同志,聽到這個消息,你是不是很開心?”
“爲啥這麽說?”
王天孝一副不理解的樣子。
“裝得還挺像嘛,”戴元元笑嘻嘻地打量着王天孝,“我可是知道,那個劉軍一直針對你,你能不想他不好?”
“沒有,我就是個好人。”
“呵呵~”
戴元元笑得花枝亂顫。
“要不,我們出去瞧瞧?”王天孝指指外面。
“好,去看看。”
兩人都是一副心照不宣的樣子,一起放下手中筷子,一先一後出門,順着牆角慢慢摸到場站那邊。
還沒到場站小院呢,就聽到女人高亢的吼叫聲。
“出來,讓劉軍給我滾出來,躲起來算什麽男人,和老娘上炕的時候怎麽不說,現在躲起來裝龜孫子,什麽人啊!”
有人在耐心給她解釋什麽。
她稍微緩緩,又再次喊道:“别跟我打哈哈,他是你們的人,你們當然是一個鼻孔出氣,拿我們孤兒寡母當猴耍呢?我告訴你們,老娘可不是好惹的,要是他劉軍今天不出來,老娘還就不走了!”
王天孝和戴元元面面相觑,看到對方都是一臉幸災樂禍,又同時覺得這樣取笑人家不道德,但又忍不住想笑。
本來戴志新家和場站中間有個寬敞的大道,但兩人爲了隐蔽,偷偷從西側繞過去,然後又慢慢沿着西側牆根慢慢摸回來。
躲在一家門前的照壁後面,看着這邊的事情。
隻見場站辦公室的工作人員,包括戴志新都已經站在外面,而譚雲手裏牽着小汪,正氣勢洶洶的一個人面對着一群人。
她今日穿着一身大紅色,上身是大紅色棉襖,下面是紅色棉褲,腳上也是紅色棉鞋,就連手套都是紅色。
就像一團火在燃燒。
旁邊的小汪則是一身黑漆漆的,他有點害怕,很想掙脫母親的手,但母親哪有心情現在理解他的不安,手像鉗子一樣,緊緊地禁锢着他。
他想哭,可又看到面前那麽人,吓得哭不出來,隻能任憑鼻涕慢慢流到嘴裏,然後被寒冷的天氣凍成硬條。
他其實不懂母親在做什麽,爲什麽要當着這麽多人面吵架,還要帶着他。
他還從沒見過這麽多陌生人。
“你叫譚雲對吧?”戴志新在一旁基本了解了情況,眼前前面交涉的工作人員搞不定,隻好自己親自出馬。
“你是誰?”譚雲其實一直注意到人群裏的戴志新,雖然她不知道這個老頭是幹嘛的,但肯定不是一般人。
他身上那種氣質,不是一般人能具有的東西。
但反過來,對于這種人,她反而更是充滿戒備,人人都說,越是這種帶頭的,就越難搞,看起來慈眉善目,但是一肚子的花花腸子。
拐彎抹角,還不知有多少壞主意等着自己呢。
不小心可不行。
“譚雲同志,我是場站的場長,我叫戴志新,你可以喊我老戴。”
“我管你叫什麽,行,你既然是個當頭的,那我就找你,你倒是說說看,你們場站的人有了生活作風問題,你們應該怎麽處理?”
“這……”
戴志新是個文化人,和人說話做事都講究個風度,以理服人,何時碰到過譚雲這樣蠻不講理且直來直去的人。
一時間打他個措手不及。
“譚雲同志,我們有話慢慢說,你是來解決問題的,也不隻是吵架對不對,發洩情緒可以,但一味發洩情緒也解決不了問題啊。”
“哼,說得好聽,我倒是想解決問題,可你們這些人有幾個是想解決問題的态度。”
譚雲冷哼道:“我話都說的很清楚了,你們還将劉軍藏起來,不讓我去見他,這就是你們解決問題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