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子嶺是條東西走向的山峰,東西長幾十公裏,但南北隻有十幾公裏。
山峰最高處,距離場站幾公裏,比場站海拔大概高三四百米。
山頂上有個楊子先生廟,相傳是宋朝某個姓楊的大學者曾在山頂結廬而居,著書傳學, 留下不朽著作。人們尊敬他,所以将山改爲楊子嶺,楊子是對他的尊稱。
以楊子嶺山頂爲界,楊子嶺被分割爲兩部分。
東面主要是闊葉林爲主,針葉林爲輔,一年四季變換分明,春天發芽, 夏季綠樹成蔭, 秋天落葉滿山,冬日光秃秃一片。
但過了山頂,西邊的山便變成了針葉林爲主。一年四季都存在葉子,青青翠翠,不像闊葉林到了秋冬季節,葉子就會落個十之八九。
所以,即使現在到了十二月份,東邊的山峰已然像個生了斑秃的腦袋,西邊的山峰卻依然被青翠色的松柏林覆蓋。
森林裏的野生動物往往是随森林模式而選擇栖息地。
東面的闊葉林區域因爲一年四季植被變化分明,不适合野生動物長期生存, 隻有一些例如野兔, 山雞,鼬, 貂, 獾之類的小型動物出現, 很難看到大型野生動物。
而相反的是, 在西面的山峰上, 因爲常年累月被茫茫森林覆蓋,非常适合他們藏匿和冬眠。因此,野生動物的食物鏈會更豐富,從小型的鼠類一直到大型的熊,鹿,以及豹子,狼都存在。
對于附近的山民來說,即使想在山裏逮點野物,也就在東邊的半截山峰上活動,而且盡量靠近東邊的東邊,防止西面那邊的野物越過山頂,來到東邊的邊緣地界活動。
一般來說,是比較安全的。
王天孝上次在山邊緣處碰到了豹貓,是非常正常的事情,但遇到豺就不太正常。
可考慮到豺隻是零散兩三隻,而不是成群結隊,就有變得正常了。
它們估計是被豺全趕出隊伍的散兵遊勇,也不知道怎麽就流竄到東部邊緣,恰好被王天孝碰到了。
王天孝的蒲公英和白蒿種在山東面也是有這方面的考慮。
這邊相對要安全很多, 播種和收割都不會有太大的危險, 西邊的山峰他将來會種一些黨參黃芪之類的藥材。不需要大規模種植, 可以精種, 采藥的時候也就不需要很多人,不用爲安全太過擔憂。
三人站在山梁上,看着被積雪覆蓋的山峰,吳文化吞咽口唾沫,問道:“老闆,我們從哪裏種?”
王天孝看了會,指着下面一棵松樹說,“就從這個松樹開始,我們先去試試,看好不好撒。”
“行,試試就試試。哥,我們走。”
“欸。”
吳文化是弟弟,吳錢财是哥哥,但具體做起事來,吳錢财反而一直聽弟弟的安排。
兩人一人扛着兩個袋子,王天孝拿着兩個洋瓷臉盆,三人一起來到松樹下。
黃土高原的山基本都是丘陵模式,一隴一隴的階梯狀,眼前的這片地看起來不大,也就五六畝的樣子。
兩兄弟将種植倒進臉盆裏,端起來又問王天孝:“老闆,就像撒化肥那樣撒嘛?”
“随便撒,隻要能撒到地上就好。”
吳文化抓一起一把種子撒到雪地裏,轉頭又問:“你看這樣行嘛?”
“行,我說了随便撒。”
“那好唻,哥,我們幹活吧。”
“欸。”
兄弟倆排成一隊,一個用右手,一個用左手,動作非常協調,眼看着雪地上被種子砸出很多小小的洞出來。
王天孝站着看了半個小時,大緻估算了時間,發現兩個人半個小時大概能撒出一畝地。
如果不考慮兩人會疲憊,效率會降低,除去休息時間,每天假如幹八個小時,可以撒十六畝。
兩千畝地就需要整整一百二十五天,這還不算刮風下雨等天氣影響。
現在是十二月底,算下來四個月後就是四月底,顯然是趕不上季節了。
他原本計劃是要三十天左右,最遲是過年前要搞定。
如今按照這樣的速度,肯定不行。
看來,要按照計劃完成,要麽提高效率,要麽就要加人。
果然,一早上下來,有王天孝幫助的情況下,兩個人做到中午十一點多,才撒了六七畝地,手臂卻已經困得擡不起來了。
但他們卻沒有抱怨,晌午吃過飯,兩個人沒有多休息就準備去幹活,王天孝卻喊住了他們。
“文化哥,發财哥,還記得我昨晚說得事嗎?我們這裏還需要更多的幫手,否則以我們目前的人手,根本來不及在年前種完兩千畝地。”
“是有點困難,這事累倒不累,就是做起來很慢。”吳文化覺得自己沒有讓老闆滿意,有點辜負期望,心裏很不是滋味。
“這樣吧,下午先停下來,你們可以将嫂子和孩子都來接過來,一起住在這裏,既可以互相照顧,又能跟着幹活賺點收入,你們覺得如何?”
兩兄弟互相看了眼,還是吳文化說,“那我要回去和老婆商量下,應該沒問題,如果可以我還可以喊上我老婆她妹子。我哥也要征求對象的意見。”
“發财哥有對象了啊?上次不是說沒有嘛?”
吳錢财憨笑道:“也不知道算不算,談着呢。”
王天孝便知道可能有什麽不方便說的故事,沒再追問,對二人說,“嗯,可以啊。那這件事就這麽定了。”
王天孝大緻估算了人工作量,要提升四倍的速度,如果都是兩兄弟工作效率,那人數也要增加爲四倍,也就是說一共需要八個人。
八個能幹的人。
王天孝兄弟如果能找來三個,那還需要三個,自己和王天誠算一個,還需要兩個……
他一時間實在找不到人手了。
這裏的事,他不想讓其他人知道,更不用說幹預,想留在這裏幹活的都是自己非常信任的人。
現在能用的還有王天信,但他還有半個月才放學,劉元年齡大了,肯定不能讓他幹活。
他對劉元的安排早就想好了,等他和自己關系更融洽,也更親密一些後,便讓他每日去走走山,看看籠子裏的收獲,順便幫喂養着場站的幾隻動物。
不過,暫時還沒有跟劉元說這麽多,害怕一下子吓到他,讓他心裏不舒服,直接撂挑子走人。
等到他熟悉環境,甚至喜歡上這裏再說也不晚。
至于老頭子的工錢嘛,他先用酒和吃住代替,抽機會問問他,看心裏是怎麽想的。
老頭子說他沒有家人,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他身上還有很多秘密沒有揭開。急不來,等到他能放心講出來的時候,再聽也不遲。
一直等兩兄弟離去,王天孝還坐在炕沿上想到哪裏找人的事,他的眉毛本來就長,一發愁兩隻眉毛就會完全蹙到一起,顯得比他實際要老态很多。
“爸,你怎麽不笑呀。”
王芳到山上來後,也沒出去過房間幾次,主要是外面天冷,而且前面幾十米開外就是山梁,還是要是掉下去,後果不堪設想。所以王天孝基本讓她一直待在房間陪母親,等李雅麗能下炕再陪着她在外面玩。
王芳是個很聽他的孩子,完全執行了他的要求,沒有被允許,絕對不會跑出房間外。
她站起來還沒有王天孝坐着高,費勁地踮着腳去揉王天孝蹙起的眉心。
“是啊,掌櫃的,你在愁啥,不是晌午還好好的嘛?”
“其實也沒啥,”王天孝将女兒抱在懷裏,“就是……”
他将人手不足的事告訴了妻子。
西北男人大多都有點大男子主義,這種大男子主義并不是說他們太武斷,一切都要聽他們安排。
而是喜歡大包大攬責任。
認爲自己是家裏的頂梁柱,所以天塌下來必須自己扛着,很少把困難說給妻子聽。
或許在男人們心中,覺得這是一種男子漢氣概,但其實有時候妻子也同樣想和男人一起分擔困難。
隻是,她們往往沒有機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