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她會多想,我怕她想不通,也怕她想不開。”
“這麽多年,她爲了大趙,爲了皇上,鞠躬盡瘁,無怨無悔,無非就是因爲她覺得自己是白氏血脈、皇室中人,天生就背負着振興大趙的使命,覺得自己是皇上的親姐,爲了弟弟付出也是理所當然。”
“一旦她知道自己不是皇室血脈,她肯定想不通,你母妃爲何要将她當皇室血脈,爲何要将她當男子來養?爲何要将她培養成文武雙全、無所不能的全能之人?她一定會覺得自己被利用,一定會覺得自己隻是你母妃培養的用來助力皇上的工具。”
“她會覺得這是一個巨大的謊言,會覺得自己就是一個笑話,她的性子,相信皇上比我更清楚,就跟脫缰的野馬一樣,又犟又烈,誰知道她會做出什麽事情來。”
文帝沒做聲。
他知道思涯說的這些是實情。
這也是這些年他一直不敢告訴她,他們不是親姐弟的原因。
他怕她知道了,會怨他母妃、會恨他母妃,他怕她接受不了,他怕反而因此失去了她。
思涯還在繼續。
“這是其一,其二,她若知道自己不是你母妃親生,就必定會去查自己的身世,她人聰明又有手段,查出來是遲早的事。”
“一旦查出,皇上覺得她會原諒我,原諒你母妃嗎?到時,我們已逝,已然無所謂,可你們還活着,皇上又要怎麽去面對她,她又要怎樣面對皇上呢?而且,她要終生背負着這份恨,她能快樂安甯嗎?”
文帝抿着唇一聲未吭。
這些他知道,他都知道。
“其三,雖然她已退出朝堂,也不再握有兵權,但白九霄這個名字,對外界而言,已然就是一個震懾,說白,隻要她在一日,外界就會忌憚一日。一旦知道她不是大趙皇室中人,外界一些虎視眈眈之輩,難保不興風作浪、對大趙行不軌之事。”
“其四,她跟桑臨的四王爺有情,雖然桑臨百官頗有微詞,但畢竟她的身份擺在那兒,大趙九公主,配他們一個王爺,綽綽有餘,沒人敢太過放肆。可一旦她什麽都不是了,不僅桑臨百官,怕是桑臨老皇帝也不會同意他們在一起,他們的路會更加艱難。”
文帝瞳孔劇斂,眸中光芒破碎,寸寸剝落。
其實,他的人已傳消息來說,她跟甯時遷在桑臨百官面前,表明兩人有情的關系。
他不信。
如今看來,一切都是真的。
或者說,不是他不信,而是他不願意相信。
如今被思涯這般直面言明,他無法再自欺欺人罷了。
“故,請皇上成全!”
思涯再次伏地叩首。
文帝微微苦笑,稍稍後退了幾步,退到椅子邊坐下。
他想說不,他想拒絕。
可那又能怎樣呢?
就算他不成全,就算他告訴她,他們不是親姐弟,就算他們沒有血親,她終究是愛上了别人。
他們終究再無可能。
他終究失去了她。
如果不成全,他會徹底失去她。
而成全,至少,她還是他的皇姐,她還愛着他、護着他,雖然,那份愛,隻是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