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吟宮，文帝沐浴完都準備就寝了，聽說白九霄來了，自是讓快請，并屏退了所有宮人。
白九霄進到内殿，行完禮，見文帝隻着一身寝衣，皺眉：“皇上怎又穿那麽少？”
當即拿了邊上衣架上的厚披風上前替他披在身上。
少年帝王已長成了男人，高大挺拔，比白九霄高很多，白九霄隻得墊着腳。
文帝笑，傾身低下配合着她。
兩人的臉離得很近，似是他再低一點頭，就能親到她。
看着她濃密纖長的睫毛一閃一閃，文帝覺得像是從他的心頭刷過。
喉頭一動，當即斂了心神：“皇姐這麽晚前來，定是有何重要的事吧？”
“嗯，”白九霄幫他把披風的帶子系好，“聽說，你準備将白拾香嫁給青籬太子，換他們的玄鐵鍛造術？”
“皇姐也知道了？那皇姐覺得此法可好？”文帝問。
白九霄輕歎，走到一旁的軟椅邊坐下：“好是好，隻是這樣太委屈白拾香了。”
“那也沒辦法，皇姐攝政那時，不是也一直念叨着他們的玄鐵術嗎？說得了此術，大趙的軍隊将所向披靡，大趙的百姓也會減輕許多辛苦，難得他們太子松口願意以此交換，朕自是趕緊答應。皇姐深夜前來，不是爲了阻止這件事吧？”
“當然不是，我隻是來跟皇上商量，不嫁白拾香，嫁我。”白九霄道。
文帝驚愕。
懷疑自己聽錯了：“皇姐說什麽？嫁誰？”
“嫁我，反正對方隻要求娶公主，我也是公主，大趙如今未出嫁、又适婚的，就我跟白拾香，嫁我就好了，我願意。”
“可朕不願意！”文帝臉色很難看，厲聲。
白九霄怔了怔，不是很明白他爲何這麽大反應。
“皇上早已親政，且做得很好，完全不需要我從旁輔佐了，我如今就是住閑，皇上就讓我做點有意義的事吧。”
“不行！”文帝斷然拒絕，語氣霸道，絲毫不容人置喙。
白九霄看着他。
腦中想到了天威這個詞。
她這個弟弟徹底長大了，此刻，他就是皇。
但她也不會輕易放棄：“我知道皇上是舍不得我.”
“你不知道！”文帝将她的話打斷。
見他這般武斷，或者說笃定，白九霄不知道該說什麽。
一時間兩人都不做聲。
文帝顯然在生着悶氣，白九霄看着他。
其實，她不是很理解，他爲何會氣成這樣，且顯然又是生悶氣、不願講的那種。
良久，見文帝的氣息有所平緩，白九霄才再度開了口。
“我跟白拾香不同，她嫁，是真的就嫁了，而我”
“你嫁難道是假嫁不成？”文帝悶聲打斷她的話反問。
白九霄彎唇：“也不是不可能。”
文帝一愣。
“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我是白九霄，文，我不怕誰，武，我也未懼過何人，一般人也動不了我，我可以跟青籬太子談條件、做交易，治國平天下我有經驗，應該能幫他不少，治病救人我也不在話下，說不定也能派上用場。”
“無論是白拾香，還是我，他都未曾謀面，根本談不上感情、談不上喜歡，所以，隻要能給他帶來裨益，能給他解決一些棘手的、頭疼的，或者迫切的問題，他會更加需要。”
白九霄目光自信、口氣笃定。
文帝看着她，覺得曾經那個攝政的九王爺又回來了，心中莫名就相信她真的能做到。
“隻是這樣的話，就算皇姐日後能清白脫身返朝，皇姐的名聲還是壞了呀，畢竟是已嫁之身，大家都知道伱曾嫁過青籬太子，然後，你返朝，肯定也會遭人非議，是被休，是和離，還是被遣，還是怎樣。”
所以，還是不妥。
還是不行！
白九霄輕笑：“名聲是何物？我以前不在乎，以後還會在乎嗎？而且，我也沒想過再嫁，名聲壞了就壞了。”
“爲何不想再嫁？”文帝眼波微動。
白九霄彎唇。
因爲她想嫁的人她不能嫁。
“因爲我就想留在皇上身邊啊，做皇上永遠的皇姐，做大趙尊貴的九公主，皇上不願意嗎？”
“朕當然願意！”文帝緊聲道。
他求之不得。
其實這些時日，他也一直在苦惱一個問題。
他心中有個真相，還有個奢望，他不知道能不能講，能不能提。
他怕說了，會打破現在的平靜，他怕說了，引起軒然大波，他怕說了，她會接受不了。
他怕說了，适得其反，她會離開。
所以，他一直強忍着未講。
但忍得有多苦、多難受，隻有他自己知道。
如果，如果真能如她所說的那樣，她永遠做九公主，永遠留在他身邊，也是很不錯的。
見文帝不做聲，白九霄以爲他還在猶豫，又勸道：“其實到時我得了玄鐵之術返朝，名聲不至于太差的。就讓大家知道，我嫁青籬太子，就是爲了此術就好了，我犧牲個人，爲國爲民，相信隻要是稍微有點良知的，都不會诋毀。”
這倒是。
文帝沒做聲。
又默了片刻。
“容朕再考慮考慮，明日答複皇姐。”
“好。”白九霄起身。
她了解這個弟弟，她知道，她已說服他。
*
出了龍吟宮，白九霄一人走在長長的宮道上，夜色蒼茫，一陣風吹來，她攏了攏披風。
擡頭望了望天，一顆星子都沒有，月色也非常婆娑朦胧。
她如果一直不嫁，甯時遷那般偏執的性子，或許真的也一直不娶。
總之，定然要破了那夢。
所以，她主動嫁了。
此次的機緣正好。
既可以幫大趙得玄鐵鍛造之術，還可以幫白拾香解了燃眉之急。
若得知她已嫁人，甯時遷應該也不會再執着犯傻。
一舉三得，挺好。
*
桑臨皇宮的宮人們再次忙碌起來。
剛忙完新帝登基大典，又接着布置新帝的大婚事宜。
元寶手裏端着一個托盤進了内殿，托盤裏是一套折得整整齊齊的繡有五爪金龍的大紅喜袍。
“皇上，尚衣局将喜服送來了，請皇上試試看合不合身，是否有需要修改的地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