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父女二人離開後,白九霄回轉身問向甯時遷:“現在你滿意了?”
問完,又未等甯時遷回應,又兀自接着道:“你應該還不滿意,我死了,你才會滿意。”
甯時遷驚愕她說出這樣的話來。
白九霄朝他走近兩步,逼視着他:“甯時遷,我已經是一個死人了,于大趙是,于你桑臨也是,我已經不管朝中事,已經威脅不到你桑臨了,你爲何還要逼人至此?”
甯時遷眸色一痛。
逼?
對,他一時間被她沒死的喜悅沖昏了頭,都忘了自己對她的傷害,以及她對自己的誤會了。
“以前的事,我可以解釋,我說了不傷害你,就絕不會傷你一分一毫。”甯時遷望着她的眼睛保證。
“可你剛剛就咬傷了我!”白九霄控訴。
甯時遷:“.”
這話他沒法接。
默了默,他回道:“你也咬傷我了。”
他指指自己破皮的嘴角。
“所以,我們何必要這樣彼此傷害呢?”白九霄接得也快。
甯時遷:“.這是兩碼事。”
“我把它當成幾碼事,你也要管?”白九霄問。
甯時遷默。
他發現自己又沒法接。
隻得轉移話題,抓緊機會解釋。
“曲歌是暗樁這件事,我确實是盲信了,是我的錯,但你是女子的事情,真的不是我告訴她的,她跟你說是我說的,就是想挑撥。”
白九霄沒做聲。
這件事她知道不是他說的。
前幾日她看了一本書,書上寫到有一種似鼠似貂的動物,叫鼠貂,會親女子,遠男子,可辨男女。
她想起那日在對影茶樓,曲歌放出的那隻東西,應該就是對她性别的确認。
見她不說話,甯時遷又接着道:“還有那夜桑臨天牢,我是去救你的。”
“爲了不讓父皇懷疑,我主動給他試丹,然後偷偷服下天驚丸,讓自己緻狂,我想做出我失控誤闖天牢,無意中将你放出來的樣子,同時我讓人通知了陸乘溪,讓他前往天牢,隻要他遇到你,就可以走明面把你救出。”
白九霄驚訝。
既驚訝他的發狂是自食天驚丸所緻,也驚訝通知陸乘溪的人是他,她一直以爲是顧隐。
“原本可以很順利的,誰知道顧隐那厮突然出來壞事,若非他,我又豈會刺你那劍?”甯時遷悶聲道。
白九霄皺眉:“你還怪他!”
“我沒怪他。”
不對,他就是怪他。
睨了睨白九霄,見她面無表情、情緒不明,他又接着道:“那日,你進宮未出,群臣相逼,我都準備去劫人了。”
白九霄輕嗤:“一人進宮去劫人?你當大趙禁衛都跟你四王府府衛一樣嗎?”
甯時遷:“.”
“你确定不是去确認我是真死還是假死的嗎?”白九霄問。
甯時遷汗:“我是實在擔心,先一人進宮去看看情況。”
忽的想起什麽:“你怎知我一人進宮去過?”
他當時沒驚動任何人,連文帝都沒發現。
猛然想起在宮門口遇到了白拾香的鸾轎:“所以,是十公主送你出的宮?”
當時,鸾轎的窗幔門幔都緊閉不撩,因爲她藏于轎中?
白九霄倚靠在身後的櫃子上:“不是,她沒送,轎中的十公主就是我。”
啊?
甯時遷震驚。
怎麽會?
“我當時還跟她對過話。”
“是啊,宮門口的守衛不讓你進,你求我幫忙,我讓他們放你進去了。”白九霄淡聲道。
甯時遷就更驚訝了:“明明是十公主的聲音”
“因爲顧隐也在轎子裏。”白九霄道。
顧隐?
甯時遷瞬時臉就黑了。
“他怎麽會在?”
“據說是出任務路過大趙,正好聽說我的事,就找白拾香幫忙帶進宮去救我。”
甯時遷的臉色更加難看了幾分。
“所以,當時你跟他兩人在轎子裏?”
“嗯。”
“他就是一個小人!”甯時遷突然怒道。
吓了白九霄一跳,莫名其妙看向他。
甯時遷怒不可歇:“既然他跟你一起出的宮,那他就很清楚你沒有死,可他幾天前還來四王府勸我節哀,他什麽意思?”
白九霄:“.”
“我跟他兩人的摯友情意算是到頭了。”甯時遷磨着牙道。
白九霄:“.是我讓他不要告訴你的。”
甯時遷擡眸看向她。
沉默了好一會兒,心頭還是氣。
“那就算不告訴我你還活着,他進宮去救你之前,也應該跟我說一聲啊,當時我就在大趙,我們可以一起商量對策。”
還同乘一轎!
那麽逼仄的女式鸾轎,一人乘坐都不寬敞,還擠兩人?
而且,顧隐還探過她的胸。
每每想起這個,都恨不得剁了那厮的手。
見甯時遷臉色難看,白九霄攏眉:“難道是我的錯?”
“沒有,他的錯!”
“那你回去跟他扯皮。”白九霄指指門口。
甯時遷:“.”
白九霄望望窗外天色:“時候不早了,四王爺回吧,現在動身,也得天快亮才能到,新婚燕爾,新郎官失蹤可不好。”
“你不會覺得一個試圖毒死我母妃的騙子,我還會留她性命,跟她做恩愛夫妻?”甯時遷不可思議地看着她。
白九霄點點頭:“所以,如果她沒騙你,确實救了你母妃,你就會跟她做夫妻是吧?”
甯時遷:“.”
他是這意思嗎?
“她已經死了。”甯時遷道。
“那你更要快些回去,喪事不能拖。”白九霄語重心長道。
甯時遷:“.”
總之,就是想他走呗。
“我走了,你是不是就會離開這裏?”他問白九霄。
白九霄眼波微動:“爲何?”
“避我。”
怕他下次又來找她。
“不會。”白九霄道。
甯時遷凝着她。
他不信。
肯定是騙他離開,然後自己再消失。
那個勇敢無畏、一往無前,愛他,跟他說“要不,今夜你就宿在這裏,或者,我去你府裏住”,跟他直言自己的需求,說“我想要”的白九霄終究是不見了。
終究是被他弄丢了。
時至今日,他才知道自己曾經揮霍掉的是什麽。
拾步走過去,他握住她的手:“白九霄,跟我一起回去好不好?”
“跟你回去做什麽?”白九霄問。
問得很認真,似是真的不解。
甯時遷一時竟有些不知如何回答。
默了默:“我們在一起,我們一起尋思涯。”
“我們以前也一起尋過,不是沒尋到?”白九霄語氣稍顯嫌棄。
甯時遷:“.”
無語了片刻,道:“這次不一樣,這次我有方向了。”
“說說看。”白九霄将手自他的大掌中抽出,走到桌邊坐下。
甯時遷抿了抿唇:“我懷疑思涯在我父皇手上。”
白九霄看着他,等着他繼續,發現他沒了下文。
“就這?我還沒‘死’之前,不是也懷疑過他在你們桑臨宮裏?”
甯時遷:“.但以前沒有突破口,現在有。”
“四王妃?”白九霄問。
甯時遷點點頭,又連忙搖搖頭:“她叫逐顔。”
“知道了,名字挺好聽的。”白九霄道。
甯時遷汗。
他是這個意思嗎?
“我的意思是,别叫她四王妃,叫她逐顔。”
“我也這麽不把自己當外人,叫得如此親熱,不好吧?”白九霄問。
甯時遷覺得自己要被她每次的清奇腦想法逼瘋。
“直呼其名怎就親熱了?”
“不是姓都沒帶?還不親熱?”
他一直叫她白九霄、黑雲外,也沒見過他叫她九霄雲外的。
甯時遷大歎氣:“她沒姓,就叫逐顔。”
“還是說說你的突破口吧,有必要一直在這裏讨論這個女人嗎?”白九霄問。
甯時遷:“.”
明明是她先說的。
卻又不能跟她計較。
“我覺得事情應該是這樣的,思涯被父皇所擄,父皇拿了他的銀針,給了逐顔,讓其冒充思涯弟子,引我上鈎。然後讓逐顔醫我母妃之時,将我母妃毒死,就說是大趙給的那截虺骨玉玺有問題,将責任推到大趙頭上。”
白九霄驚訝:“你的意思,你父皇讓人毒死你母妃?”
“嗯。”甯時遷略略垂眸,掩去眼中蕭瑟。
白九霄看着他,沒做聲。
好一會兒才開口:“所以,老皇帝的目的,是想讓你恨大趙,來對付大趙?”
“嗯,原本我以爲他的目的,是爲了引出真正的思涯弟子,但看到她欲毒死母妃,就排除了這點,引你,根本沒必要毒母妃。”
“而且,這些時日,我父皇也一直跟我講,你的死,是你那個皇帝弟弟一手造成的,感覺就是引導我去恨他。”
白九霄面色轉冷,唇瓣抿起。
這老東西,賊心不死!
看來隻有埋在土裏了,才會老實。
“你有何打算?”
“還沒有想好具體的,但已讓府中封鎖了逐顔已死、思涯真弟子出現,以及母妃已醒的消息。”
白九霄凝眉思索:“那個女人是唯一突破口,但她已死”
“嗯,最好的辦法,是找個人扮她,将計就計,做出我母妃已死,我恨大趙的假象,但這個替身很難找,長相可以人皮面具,聲音卻很難模仿,另外,逐顔是突然冒出來的一人,幾乎無人了解她,很難扮得跟她像,更不易騙過我父皇。”
明天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