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都被白九霄的樣子吓住。
包括陸乘溪和仝泉。
他們家王爺冷厲是冷厲,但鮮少暴怒,尤其像現在這般破音吼叫。
甯時遷難以置信看着曲歌。
他剛才聽到了什麽?
曲歌說,他将白九霄是女兒身的事告知了她,她又告知了自己手下的暗衛?
他幾時告訴的?
他瞞都來不及,怎麽可能告訴?
“曲歌,到底怎麽回事?”他問向曲歌。
曲歌此時哪還有心情理會這個,她在想爲何會出現提前曝出的事。
隻有一種可能。
童廣早就拆開信知道信的内容,想在景帝那邊搶占功勞,又想取代她這個暗樁之首的位子。
是了,肯定是這樣。
得知對影茶樓被白九霄封查,就将白九霄是女兒身的消息放出去,白九霄一定不會放過她。
如此,既可以置她于死地,又可以置白九霄于死地。
景帝那邊定會記他一功,她死了,大趙這邊暗樁之首的位子,自然就到他頭上了。
好一個童廣,虧她那麽信任他!
“九王爺,我知道是誰放的消息,你放我出去,我這就去殺了.”曲歌急急說着。
白九霄身形一動,拔劍、揚臂,曲歌的話都沒說完,就被她一劍割了喉。
在場的幾人甚至都沒看清楚怎麽回事,就隻見紫衣一動、劍芒晃眼,速度快得驚人,似乎所有的動作都在同一瞬。
然後曲歌就直直倒地。
幾人都驚呆了。
既驚白九霄的速度,又驚她的舉措。
甯時遷也愕然看着這一切。
白九霄又提起滴血的長劍,指了指甯時遷,臉色難看到了極緻:“甯時遷,看清楚了,是本王殺了她,你若尋仇,盡管找本王便是!”
說完,還覺不解氣,将手中長劍往上一抛,由虎口把劍變成劍身朝下、劍柄插上的攥握姿勢,然後往倒在地上抽搐的曲歌心口猛然重插/進去。
曲歌抽搐了幾下徹底斷了氣。
甯時遷、仝泉、陸乘溪全都驚駭。
然後就看到她又驟一揚臂,将幾乎穿膛而過的長劍一把拔出,帶出一條殷紅的血柱,濺得到處都是。
再然後就看到她提劍往外走,一聲未吭、頭也不回,俨然一個殺神。
三人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仝泉和陸乘溪連忙拾步跟了上去。
留甯時遷一人伫立在院子裏,久久未動。
*
白九霄剛回到九王府,秦福來就來了,說皇上讓她趕快進宮。
她猜想應該跟她身份暴露的事有關,因爲她回府的路上,就看到不少人在議論這件事,甚至還有孩童在唱這件事編的童謠。
散布速度之快,範圍之廣,令她吃驚。
顯然散布之人早就做了充足準備。
也未耽擱,當即就随秦福來去了。
陸乘溪一個勁跟仝泉追問,傳言是真的嗎?九王爺真是女子嗎?
仝泉到東,他就跟到東,仝泉到西,他就跟到西。
其實他心裏差不多有答案的,因爲看到白九霄怒殺曲歌的樣子,以及這般緊迫進宮,顯然事态非常嚴重,若傳言是假的,又何須這般擔心?
但他就是難以置信,所以就想要一個肯定的答案。
仝泉本就爲這件事憂心得很,陸乘溪這厮還一直纏着不放,仝泉實在煩不過,見他是個可以相信的,便告訴了他。
“是的,王爺是女子。”
陸乘溪覺得自己要瘋了。
回房裏一個人坐在桌邊,心情跌宕起伏,又急又憂又驚又喜又激動又擔心。
*
對影茶樓
甯時遷從後院走出來的時候,幾個女夥計都縮在門後邊瑟瑟發抖,紫蘇的屍體在大廳裏橫陳。
甯時遷瞥了一眼,也是一劍割喉。
想來是白九霄離開時殺的。
眸光微斂,他拾步出了茶樓大門。
街上人來人往、車水馬龍,他攔了一人便問:“聽說九王爺什麽事了嗎?”
“聽說了,據說是女子,這怎麽可能啊?”
甯時遷身子微微一晃。
他原本隻是問問試試的,因爲陸乘溪說的是“外面都在傳,王爺是女子”,他不知道這個“都”字是什麽程度。
竟傳得這麽快,人盡皆知了嗎?
一時間太陽穴突突直跳,耳邊嗡鳴得厲害。
她怎麽辦?
白九霄怎麽辦?
溪妃壽宴那日,他曾親眼見識過大趙百官揪着假币和溪妃之死,想要置她于死地的樣子。
那時還沒有确鑿性證據。
現在這麽大的事,她該如何應對?
*
三王府
魏風帶回這驚天消息的時候,三王爺白叁鴻還在那研究白九霄畫的那張鬼畫符地圖。
聽到說白九霄是女的,白叁鴻驚得手裏的地圖都掉了,劇烈咳嗽了起來。
這次是真咳,激動的。
“真的嗎?”他問魏風。
白九霄怎麽可能是女子?
攬政批紅、指點江山、馳騁沙場、戰功赫赫,世間男子都沒幾個能跟他比,他是女子?
“不可能。”白叁鴻不信。
“是真的,現在街上大家都在傳,都在議論這件事呢,而且,據說九王爺已被皇上召進宮了,百官們也陸陸續續進宮去核實這件事去了。”
“若是真的,那就太好了!”白叁鴻拍案而起。
他怎麽也弄不死的人,這次總算氣數要盡了吧?
可他還是不敢太相信。
如果是女子,該是多大的彌天之謊?
而且,看白九霄平素也沒覺得哪一點像女人啊!
“速去,再探,再報!”他吩咐魏風。
*
回到對影茶樓,甯時遷拾步上樓,目光觸及到幾個女夥計,他自袖袋裏掏出錢袋扔下去。
“分一下散了吧。”
茶樓是不可能再開了。
上到二樓廂房,并未看到甯輕舟,他臉色一變:“十一,十一”
作勢就準備出門去尋,聽到細小緊張的聲音自房内傳來:“四哥,我在這裏。”
甯時遷循聲找過去,發現聲音是來自地下。
“桌子的左邊抽屜下面有個機關,按一下。”聲音示意他。
他依言去做。
“嘩啦”一聲,桌底下的木質地闆飛速朝兩邊移開。
地闆下面是一個小暗室,如床榻般大小。
小家夥就蹲在裏面。
甯時遷有些意外:“你怎麽在這裏面?”
甯輕舟起身,望了望外面,見沒有别人,才從裏面出來。
“我看到九王爺來了,還來了那麽多府衛,很害怕,本來隻是想躲到桌子底下的,不小心碰到了抽屜下面的機關,看到這裏有個暗洞,我就躲進去了。裏面也有機關的開關,隻是關上以後太黑,我看不到,所以讓四哥在外面開。”甯輕舟道。
甯時遷觀察了一下暗室,見放着好幾個小木箱,便跳了下去。
打開木箱,發現裏面都是信。
确切地說,是飛鴿傳書的那種“信”,因爲紙張都很小,然後用鎮尺壓着,依稀還能看到邊邊是翹起來的,可見原本是卷成卷狀的。
眼波微斂,他将鎮尺移開,将那一摞信拿出來,出了暗室。
坐在桌邊,一封一封看起來。
【老四負責來接十一,讓各暗樁确保兩人安全。】
【白九霄還未上朝,是身體真未痊愈,還是文帝有奪政之心?】
【白九霄已随陸回趙,此次傷他不輕,恐他出兵報複,讓各樁密切關注他動靜】
【你所說之女,朕已見到,非白九霄,是老四手下。】
甯時遷瞳孔頓縮。
所以,飛鴿傳書給他父皇,告訴他父皇,他在大趙跟一女子來往甚密,女子酷似白九霄的人,是曲歌!
邊上甯輕舟見他臉色難看,呼吸沉得厲害,有些吓住,輕輕碰了碰他胳膊:“四哥,怎麽了?”
甯時遷回過神,斂了幾分情緒:“沒事。”
繼續往下看。
這些信顯然都是桑臨那邊發過來的,确切地說,是他父皇發過來的。
雖然曲歌發了什麽過去,他沒看到,但是,從回信中大概也才猜到一些。
有兩點是明确的。
一,曲歌直接聽命于他父皇,且飛鴿傳書密切。
二,曲歌是整個大趙暗樁的頭目,所有暗樁都得聽她的。
【老四的腰牌爲何會在那裏?速查。】
【長樂山假币之穴可以用上了,但還得弄個人證,雙管齊下,才可讓白九霄無翻身之機,溪妃可用,她家人在朕之手。】
甯時遷搖頭,想笑。
事實上,他也笑了出來,低低笑。
這是他認識的曲歌嗎?
是那個跟在他跟顧隐身後,成日被顧隐欺負到哭鼻子,還是要跟着他們的那個簡單單純的曲歌嗎?
是她藏得太深?還是他從未真正了解過她?他不知道。
他隻知道,她還真是适合做細作,一個能騙過所有人的細作,可不就是最好的細作。
也難怪他父皇對她如此青眼,讓她來大趙擔當大任。
他想起剛才在後院,白九霄說:“甯時遷,你自己瞎了,也當本王瞎了是嗎?你看不出來,這是奴婢替主子頂罪嗎?”
他想起白九霄微微搖頭說:“你還是不信我說的。”
想着想着,他低低笑出聲來。
對,是他瞎了。
一旁的甯輕舟見他如此,更是吓住。
“四哥.”
甯時遷怔怔擡眸,看向他。
眼裏染上一層血色。
甯輕舟本能地後退了一步。
見他如此,甯時遷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态,收回視線,将手中的信撕得粉碎,又下了暗室,打開另一個箱子。
晚上還有更~~
(本章完)